裴安夏聽著他意味不明的話語,內心本能地浮現出不祥的預感,她張了張嘴,剛想說點補救的話,就見季衡玉突如其來地傾身靠近。
他比裴安夏足足高出一個頭,距離縮短的時候,格外具有壓迫感。
季衡玉直視著她的雙眼,飄渺的聲音仿佛遠在天邊,又似乎近在眼前,每一個字都輕輕敲擊著她的耳膜。
「看著我的眼睛,然後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聲音平緩而堅定,讓裴安夏不自覺地聽從他下達的指令。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裴安夏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忙不迭在腦海中出聲呼叫系統:【快!幫我開啟精神屏蔽的功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季衡玉應該是想要對我進行催眠!】
系統的反應相當迅速,很快地阻擋住來自外界的精神干擾,以免裴安夏遭受催眠。
季衡玉的語氣不急不躁,如同山間的清泉,讓裴安夏緊繃著的神經慢慢地鬆懈下來,忍不住對他敞開心扉。
「你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是嗎?」
「是。」裴安夏猶如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吶吶地點頭。
季衡玉聽到她的回答,眼神不禁晦暗起來,他竭力壓抑著內心的火氣,接著問下去:「你身子有恙,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究竟在瞞著我什麼?」
或許是因為茲事體大,裴安夏潛意識裡還謹記著自己必須守口如瓶,並未如竹筒倒豆子似地,將所有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而是略顯磕絆地說道:「我……我不能說……如果坦白告訴你,你肯定會阻止我的……」
季衡玉覺得自己似乎快要接觸到事情的真相,特意放輕聲音,在她耳邊蠱惑道:「你說說看,我會阻止你做什麼?」
裴安夏微微仰著頭,眼眸中充斥著迷茫,像是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沒有任何自主意識,「阻止我在你的飲食里下……」
她正說到關鍵處,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啟稟大人,東宮派人來傳話,說是請您現在立刻進宮一趟。」
小廝的嗓音很是宏亮,傳進裴安夏的耳朵,逐漸喚醒了她的神智,讓她朦朧的雙眼一點點恢復原本的清明。
裴安夏痛苦地扶住額頭,好半晌後,回想起剛才的對話,她後知後覺地轉頭望向季衡玉,神情里流露出些許不可置信,「你催眠我?」
季衡玉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相反地,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鎮定,顯然是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
他雙手抱臂,唇角挑起諷刺意味極濃的弧度,「你如果不做虧心事的話,又何必擔心被我發現?」
裴安夏瞳孔猛地瞪大,因為太過驚訝,不自覺提高音量:「你簡直是強詞奪理!你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管怎麼說,你都不應該擅自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她的語氣尖銳,言語如同刀刃狠狠刺穿他的心窩。
門口的小廝聽到爭執的聲音,腳跟當即向後挪動半步,生怕被掃到颱風尾。
就在他心生退縮之意時,季衡玉忽然開口對他說:「你轉告太子殿下,我這會兒被家務事絆住了腳步,晚點會親自去向他告罪,還望他勿怪。」
小廝得了他的吩咐,立刻如蒙大赦地退下,半點不敢多做停留。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緊張,除了窗外朔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之外,室內寂靜的落針可聞。
或許是覺得凝滯的空氣,太過讓人窒息,季衡玉修剪整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聲響。
「我倒是很好奇,你剛才來不及說完的話是什麼?你在我的飲食里做了什麼手腳?」
季衡玉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面龐,像是在尋找足以做實她心虛的證據。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自從你去了重陽觀,見過那位名叫玄微的道長以後,對我的態度就有了極大的轉變。明明原本那麼抗拒,恨不得與我劃清切線,怎麼可能突然就想通了?」
說到這裡,季衡玉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該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意。」
他的質問是那麼沉重,每一個字都壓得裴安夏喘不過氣來。
裴安夏貝齒緊緊咬住唇瓣,她想說事情不是這樣的,等到真正開口時,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解釋。
她手指下意識絞緊被褥,過了一會又鬆開。
裴安夏本想著伸手撫摸季衡玉稜角分明的側臉,但白皙的食指即將觸碰到他的前一刻,就被季衡玉毫不客氣地抬起手臂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