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這番回答,只是他臨時起意的一個考題,也只能是一個考題罷了。
如施元夕所想。
魏昌宏身側的人,都端著十萬分的小心,唯恐魏昌宏會發作,導致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魏昌宏的目光,卻從施元夕的身上,挪到了徐京何身上。
他壓根沒把施元夕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學子放在了眼裡,更不覺得她能有這個膽量直接對上了朝中重臣,那就只能是他人授意。
他目光陰沉,直勾勾地看向了徐京何。
謝郁維亦是臉色難看。
但他介懷的,卻不是施元夕話里的內容,而是她的態度。
和三年前相比,她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很多。
殿中氣氛無比詭異,徐京何卻恍若不知,甚至還在品著手中的茶。
他對魏昌宏的視線視若無睹,作為國子監的師長,也沒有開口去問責施元夕。
微妙的是,國子監來了不少的官員。
徐京何不開口,其他人便也做了啞巴。
那汪監丞倒是想說些什麼,可他的頂頭上司全都沉默,他又如何能夠表態?他進入國子監許久了,連點重要的消息都摸不到,魏昌宏早就已經對他不耐了。
再加上徐京何這個人的手段,他也算是領教到了。
如何哪裡還敢開口。
不表態,本就是默許。
魏昌宏終是冷笑出聲,他問:「就地斬殺?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國子監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施元夕卻輕瞭了下眼皮,道:「回大人的話,教導學生的不是國子監,而是先帝。」
滿場俱靜。
施元夕在這死一樣的寂靜里,一字一句地說道:「此番言論,出自先帝親筆所寫的《為大梁記》,此記寫於淮康二十四年,得淮康帝盛讚。」
淮康二十四年。
坐在旁側的鄭奇明先是一怔,隨後反應了過來。
這是先帝還是恆王的時候所寫的文章,旁人可能沒有印象,但翰林院的老臣皆是清楚的。
這篇文章本就是為了黨爭而寫,抨擊了當時的太子,令得淮康帝震怒,此後沒過數月,先太子就被廢了。
可這等文章,在先帝駕崩後,只怕連翰林院內知曉的人都沒有幾個。
施元夕卻看過,不僅看過,她還記得格外清楚。
如何不清楚?
當初她和謝郁維在一起時,謝郁維當著她的面,幾次稱讚過先帝這篇文章。
她記憶尤深,當時為了能與謝郁維有更多的話可說,她還特地記下了所有內容,在紙上謄抄了好些遍。
此時和當時的心境截然不同,可有些東西印在了腦海里,是難以忘記的。
而恰好是這等細枝末節,才讓她在這樣的場合下,可以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