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泉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最開始的時候才沒有去找鹿蹊,而後面實在沒辦法了,又會第一時間去抱著鹿蹊的大腿哭。
那面需要設計牆繪的牆面在大門進來拐過走廊的地方,類似影壁或是屏風,起到一個室內外分割遮擋的作用。
這地方的牆繪,畫得內斂有藏鋒的效果,畫的張揚有暗示氛圍的作用,靈活性倒是很高。
再加上面積並不算很大,以鹿蹊的能力和經驗,集中注意力提高效率,兩天時間趕一趕是可以的。
既然決定了要干,這段時間心緒浮動的鹿蹊便趁機將季教授暫時從腦袋裡擠出去,等空一空情緒之後再好好想想看。
……
身材高挑的青年背對酒吧入口的走廊站著。
淺褐色的狼尾在腦後綁了一個小啾啾,發梢掃過沾著群青顏料的脖頸。
青年踮著腳將畫筆探向高處。
頂燈銀白色的冷光順著畫筆一路流向青年沾染了顏料的手指,勾勒出青年的輪廓,像是融化的月光吻入色彩斑斕的人世間。
他咬著調色刀的刀柄,睫毛垂落的陰影在高挺的鼻樑投下蝶翼般的弧度。
下擺顏料斑駁的衛衣隨著青年抬手的動作提起半截,露出一截腰線,被搭在腰後油畫圍裙的系帶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掠著。
走進來的季空青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沉穩克制的男人駐足在原地,鏡片後的眼眸里閃爍著驚艷動容的光,心中原本就叫囂著的渴望越發滾燙地燃燒起來。
壓不下,也散不去。
隱約似乎察覺到被注視,恰好畫完這一部分的鹿蹊抬筆停下,用畫筆尾端挑開耳機線,側身回頭。
和站在走廊間靜靜注視他的季空青四目相對。
鹿蹊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恍惚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季教授怎麼會來這?」
語氣聽起來竟然還挺自然。
但鹿蹊心裡顯然沒有表現出的那麼自然,畢竟他還是挺會裝的。
他看著季空青,在對方想要開口回答時,情不自禁帶出一句話:「季教授不是說,不抽菸不喝酒嗎?」
季空青的臉上浮現出極其明顯的意外。
鹿蹊有些懊惱地閉上嘴。
成年人之間交往,有很多說話的方式,很多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話信七分就算多……這些道理鹿蹊當然懂。
但,鹿蹊就是不想把季空青也算進這樣的成年人法則里。
鹿蹊沒在看季空青,讓開走廊示意季空青可以過去,半截炭筆斜插在圍裙口袋前面,隨著動作輕輕敲擊口袋邊緣。
季空青卻沒動。
「這家酒吧是我一個學長合夥開的,之前在大學的時候承蒙學長關照,幫過不少忙。」
「所以這次酒吧臨近開業,學長想請我幫忙嘗一下酒,我就過來了。」
季空青的聲音含著笑。
鹿蹊沒敢抬頭看,總覺得這會兒看過去,他的腦袋一定會再次被魅魔繆斯占據。
但季空青卻朝鹿蹊所在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
皮鞋磕碰在大理石地面,存在感拉滿的聲音迴蕩在安靜的走廊間。
短促地,有力的,戛然而止。
鹿蹊屏住呼吸,手指用力捏著畫筆。
「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壓力比較大,接觸過調酒。國外的酒吧不太乾淨,也比較麻煩,所以我就自學了一些。」
鹿蹊聯想到季空青初高中時,學什麼都要拿第一的完美主義,突然心領神會。
季教授的「自學了一點」,聯想楚泉的合伙人會特意找季教授來品酒給意見,恐怕在這方面,對方擅長的不止一點。
「學的時候的確有嘗試過一陣子,後面我不是很喜歡酒精麻痹的感覺,便很少碰了。」
季空青解釋完,停頓了一會兒,輕聲道:「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是認真的。」
「遇時」兩天後才會開業,頂燈的光灑下來,照亮了走廊,攏起面對面的兩人。
鹿蹊抬眸,看到身邊畫了一半的牆繪。
楚泉沒有插手鹿蹊的繪畫,所以這面牆繪,完完全全是鹿蹊的創作。
而鹿蹊早在落筆紙張草稿時就反應過來,這面牆繪的靈感源自哪裡。
比起過去的十年,這短短的月余時間本應該微不足道。
但鹿蹊卻從季空青的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井噴式靈感。
見面時,他的眼睛總會控制不住地放在季空青身上。
看不見的時候,他的腦袋裡也全是對方金屬細邊的眼睛,一絲不苟的裝扮,骨節分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