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殫精竭慮地省錢為長公主做八蒸糕,連帶著下人的態度都好了,送來的吃食也比從前精緻許多,甚至會問一句她喜歡吃些什麼。
阮慕狠狠的練習橫的寫法,偶爾也厚按捺不住,臨摹一番他的字,只是功力不到,寫出來的便有些東施效顰,叫人不忍看。
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能寫出像他這樣蒼勁俊逸的字來,或許到了那個時候,她就更能堪配於他吧,阮慕會心一笑。
這樣的舒坦日子過了沒兩天,這一日阮慕依舊在練字,青竹神神秘秘地進來,使了好幾個眼色,想叫少夫人開口問她。
偏生阮慕依舊目不斜視地認真提筆,倒是青竹忍不住了,湊近了開口,「外面都亂起來了,您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自從上次崔煊來了之後,青竹已經將稱呼從「你」變成了「您」。
阮慕重視抬頭,「外面怎麼了?」
「好像是長公主派人過來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二夫人起先還很高興的,後來長公主的人走了以後,就把院子裡的廚娘叫了去,發了好大的脾氣,據說是長公主斥責,好像和送去的東西有關。」
這些日子阮慕沒有做那八蒸糕,二夫人那邊也沒提,還以為東西沒有送去,竟原來是二夫人自己叫了做了送去的,難怪之前會安排人過來,說是幫忙,其實就是在阮慕這裡跟著偷學,然後自己再把這個功勞拿去。
可東西哪兒是那麼好學的,不僅沒有學會,還惹了一身騷。
阮慕也不是傻子,這不關她的事情,根本不過問。
倒是二夫人沉不住氣了,當日下午便派了身邊最親近的嬤嬤過來,說是詢問阮慕的病情,實則最重要的隨意提起的那句,「若是少夫人好了,那長公主那邊...」
「若非近日二夫人頭疼,自該是親自過來探望的。」
那到底是崔煊的母親,都已經開口了,阮慕當然不會為難人,她本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便說好了明日開始做,只是這銀子她卻是不肯再自己出了,嬤嬤倒是一口答應下來。
只是嬤嬤剛一出院門,便沉下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以為公子幫了她,便拿起喬來了?連二夫人都敢不放在眼裡,哼,小門小戶的野女子。
公子怎麼可能會喜歡這樣的人,公子要娶的人,合該是縣主才對。
等嬤嬤走了,青竹在旁邊不滿嘀咕,「公子若是知道少夫人如此能耐,必定是要刮目相看的,現下長公主離了您的八蒸糕,都過不下去呢,二夫人也是,分明是您的湯起了作用,偏偏卻認那個魏大夫。」
阮慕無奈地看她一眼。
「唉。」
她何嘗不想自己的功勞被看見呢,只是,若夫君知道了,真的會隨她刮目相看嗎?
阮慕輕輕地搖搖頭。
這樣的大家族,夫人自當溫良賢淑,上得廳堂,連普通人家都嫌棄妻子拋頭露面,醫士更是鮮有女子,否則外祖就不會說出,日後若找不到好人家這樣的話了。
若非她從小痴迷於此,又苦纏外祖,也不可能讓她學,且四處行醫的。
這日,阮慕便早早起來,做好了八蒸糕送出去,又給婆母熬了雞湯,忙活完,整個人也有些疲累。
本是打算回去休息的,卻看到外頭竹戒經過,阮慕心頭一喜,沒想到崔煊今日竟然在。
她匆匆回去拿了自己的練習稿紙拿著,心情激動又惴惴地往那邊而去。
既怕他沒有時間見自己,又怕自己寫得不好,叫他失望,心情一番七上八下的時候,人已經到了。
這次她倒是十分順利便進去了書房裡頭,
「夫君,橫我已寫好,可豎鉤總是...有些難。」阮慕抱著紙,像個學生一樣忐忑地開口。
「練字講究水磨工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崔煊在書上留下最後一個評註後,並沒有抬頭,心中有幾分失望。
她倒是肯下苦工,卻太過心急。
或者說,她到底是真的喜歡這事,還是只為了在他眼前來晃?這樣短的時間,怎可能寫得好?
「我已寫了幾頁,夫君...可有空看看?」阮慕鼓起勇氣。
方才他的話語溫和,可她依舊聽出了批評的態度,整個人更加忐忑。
崔煊無奈,心中頗為後悔叫她進來,終於抬頭,阮慕急忙將自己寫的最滿意的那個字紙遞過去,手指攥緊了,心狂跳。
他一瞥,而後視線定住,似乎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再掃一眼她期待的瑩白小臉。
眼睛是晶晶亮亮的,可臉上似乎比上回瘦了些,還帶著病氣,眼下也是一團淡淡青色,可見沒有睡好。
阮慕忐忑觀察他的表情,漸漸心沉,他那臉色實在說不上好,她都以後那般用功,挑出自己覺得最好的字,還是...不行麼?
崔煊目光再次落向她手裡的稿紙,嘆了口氣,抬抬拇指,阮慕便心如死灰地挪了過去。
她練了那般久,還是寫得很差吧,叫他失望了?他都已經嘆氣了,到底是多差呢?
崔煊看著厚厚的一堆稿紙,每一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橫,好像練字的人有無窮無盡的耐心,可以寫到天荒地老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