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公子前日出門就再沒回來,現下不在。」
阮慕淡淡地,「無妨,他回來了,便再去通報吧。」
「好,夫人您要吃點什麼?或是洗漱沐浴?」青竹詢問。
阮慕始終都是淡淡的,「要點熱水,我擦洗一下。」
她的身子剛經過了那樣的事情,沒辦法沐浴,胳膊腫脹得厲害,身下偶爾還會流血,整個人有些怕冷。
阮慕沒讓任何人伺候,從前,她也是不需人伺候的。
世家大族的女子,沐浴,也是要幾個人伺*候,這又是她不融於此處的地方。
或許,當初她就不該來,這裡,本就不屬於她,一切都是一個錯誤。
她...若早些醒悟離開,也不至於落得這樣傷痛悽慘的下場。
阮慕輕輕嘆了口氣。
她已經不想哭了,也再哭不出來。
擦洗完,她便去床上,叫青竹又加了一床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
眼睛還是有些木木地,人睏倦無比,卻睜著有些呆滯的大眼睛,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青竹見她情緒依舊不對,心中擔憂,便想著逗她開心,
「夫人您的字寫得是越發好了,等下回公子看見,一定會夸您的,您先休息,我給您放這裡?」
阮慕從前起床洗漱後,第一件事就是要練字的,而且特別寶貝這些東西,得淨手焚香後才能碰。
阮慕呆呆地扭頭,看到桌上的東西,
「收起來吧。」
「您練字的時候...什..什麼?」青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聽清楚了,才有些驚愕,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收起來,再拿個火盆進來,崔...夫君的書稿,都整理好,放柜子里吧。」多說兩句話,阮慕便覺得有些累,「去吧。」
青竹愣愣地,片刻後便依言匆匆去外頭。
阮慕練字的紙非常多,從最開始的沒有勁力,到後來已經有了風骨,進步的確是很大的,崔煊也是一個好老師。
阮慕強撐著爬起來,一頁一頁地垂目看著。
青竹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裡,夫人還是和從前一樣的,依舊珍視字稿的。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阮慕輕輕地,將一頁字稿放入火盆。
火苗興奮地躥了起來。
「少夫人!」
阮慕充耳不聞,一張,兩張,三四五六張....
在青竹以為她是不小心把字稿掉下去,不知會多懊悔傷心的時候,更多的字稿都被阮慕扔了進去。
火苗越竄越高,巨大的火光將她沒有血色的小臉映得更加慘然,叫人不忍直視。
強烈的熱力將青竹被燙後退一步,可阮慕仿佛感知不到,毫不動容。
「少夫人,小心您的手。」
阮慕這才似乎反應過來,她甚至笑了笑,慢慢收回了手,「沒事。」
話音剛落,所有的字稿全部被她扔進火盆。
直壓得火苗直不起腰來。
片刻後,火光才竄起,逐漸升騰。
青竹驚疑不定地看著阮慕。
可她已經緩慢地閉上眼睛,「我累了,睡一會兒,誰來都不見。」說完,她便躺了下去。
但其實,在這個崔府里,也根本不會有人踏足她的院落。
這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和她的人一樣,慢慢枯萎凋謝。
不知道是不是外頭局勢的緣故,這幾日,哪怕阮慕沒有做八蒸糕,長公主府的人也並沒有再來,只是阮慕偶爾聽聞,婆母的驚夢之症變得更加厲害,那位魏大夫日日都來,開了無數的藥方,可惜病情都沒有得到有效緩解,時好時壞,脾氣也就變得越發古怪。
中間也是叫人來讓阮慕過去一趟的,可她稱病,也說了許煊叫她閉門思過,便打發走了。
阮慕叫青竹日日留意著書垣閣那邊的動靜,可崔煊卻不知道在忙什麼從未過來,而外頭出去採買的下人回來,每每都說外頭依舊不太平。
崔煊收縮著下人不許出去。
中間只有一次,青竹快步回來說書垣閣那邊有動靜,阮慕便叫她去通報,最後青竹沒有進去就被攔了下來,只是有小廝進去說了一聲「少夫人尋公子有事說。」
可阮慕等了又等,都沒有見到崔煊的人影。
過去的日子,阮慕日日練字,或是為婆母做羹湯,又為著長公主的八蒸糕費心,更是變著法子地去瞧崔煊一眼,看他每日什麼狀態,再做出相應的飯食和點心,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他雖然不大遲她做的東西,可阮慕依舊無比滿足,日子緊緊巴巴地,每日是個時辰當兩個時辰用。
可現下,她每日沒什麼事情做,吃食不必再做,長公主那邊也沒有動靜,婆母的事情,既然她看好那位魏大夫,阮慕也就不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