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樣看起來認真,阮慕無法拒絕公事,已經在嘴邊的話就這樣卡主。
以崔煊現在的身份不可能有那樣多的時間,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他是故意這樣。
「那...好吧。」
崔煊在袖袍下的拳頭輕輕一握,那份喜悅,竟好似心頭一頭小鹿撞來,這是一種他少年時候沒有體味過的衝動滋味,此刻的這份悸動和緊張分外陌生。
「我的馬車就在外頭。」
阮慕不好拒絕,便也上了車。
馬車搖搖晃晃間,有一個瞬間,她想起恍如隔世般的從前,那時候她日日期盼著他回來,能同他接觸的最近的距離,就是在馬車上了。
她謹小慎微,小心地準備好馬車上所有的東西,生怕他有所不適。
那樣的自己,現在想來,都叫阮慕覺得極其陌生。
那時候,一路上她都忐忑緊張,希望在馬車上的時間久一些再久一些,哪怕是到天荒地老也甘之如飴。
可現在...阮慕低頭自嘲地笑了笑,現在兩人關係不同了,他不再看書,兩人無話可說,倒是叫車上的氛圍有些尷尬。
所幸的是路程不長,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外頭的車夫便稟告到地方了。
阮慕自己靈巧地下了馬車。
崔煊剛伸出去的手堪堪頓住,而後默默地收回他摩挲了一路上的手。
他竟是不知,原來有一日,覺得出行浪費時間的他,竟會希望馬車上的時間長一些,再長一些。
兩人坐定,很快,菜一道道上了過來。
崔煊抬眼看了看她,從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麼意味。
「崔大人要求證何事?」
崔煊將一盤蝦不著痕跡地推到她近一點的位置,「先吃。」
阮慕抿唇,夾了一小塊青菜放進嘴裡。
「阮大夫覺得,今日的這位患者,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想了想,「從那樣的高度掉下來,又恰好磕到了頭,木頭插進腿里,傷勢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崔煊點點頭,「只是...能否勞煩阮大夫明日再過來一趟,若是其他大夫,恐有人生疑,像這樣建造房屋的熟手,在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突然掉下來...」
剩下的話崔煊沒有說盡,但阮慕已經理解,背後可能存在問題。
「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些東西需要阮大夫查看一二,那便要麻煩阮大夫了。」
「崔大人客氣,我自當盡力。」
崔煊看了一眼蝦,又看了看那隻烤羊腿,她都沒有動過,只吃了隨意點的那盤青菜。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片刻後,崔煊開口。
「我...」
阮慕的剛開口,外頭就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她是在這裡吧?那我進去,我不是外人,我爹崔大人都是認識的。」
這是李昉的聲音。
「我還有事,崔大人慢用,我就先走了。」阮慕站起來說。
不等崔煊說什麼,外頭已經響起了敲門聲,「阮阮?」
「崔大人?」
外頭話音未落,李昉就已經強硬地將門推開。
自從知道了崔煊的真是身份,李昉已經完完全全地祛魅,如果說過去崔煊在他心中是天一樣榜樣般的人物,那麼現在一切都已經蕩然無存。
李昉只是淡淡地看了崔煊一眼,沒有像從前那樣懼怕又小心翼翼,「崔大人,我來找阮阮。」
他直接站在了已經起身的阮慕身前。
崔煊瞳孔微縮。
「崔大人還有旁的事麼,沒有的話,我便帶阮阮走了。」
「崔大人,明日我再過去,今日就先離開了。」阮慕開口。
崔煊已經到嘴邊的話就這樣生生頓住。
片刻後,
「好。」他說。
李昉幫阮慕打開門後,護著她離開,不知是不在意,還是故意的,他小聲對阮慕嘀咕,「那蝦你沒吃吧,還有那個羊腿,你可不能吃這些東西,回去還是先喝藥,以防萬一?」
阮慕有些無奈的聲音響起,「我沒有吃。」
「今日是崔大人有事商議,飯菜是隨意點的,沒事兒。」
「那我們換一家酒樓再吃一些...」
兩人的背影已經消失,更多的話崔煊已經聽不見。
可是他有些不明所以。
今日的飯菜,若說是隨意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