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榮的話，讓崔振邦陷入了沉默。
這種沉默的氣氛，被剛好過來的陸景琛打破。
「在研究什麼？」
他進來的時候，那個輕鬆的語氣，讓剛才的氣氛瞬間得到緩解。
「大將軍在想著直接退回鎮國公府的爵位，他對父皇失望了，也擔心鎮國公府跟我走得太近，會給我帶來麻煩……」
崔振邦一愣，沒想到太子竟然把自己沒有辦法說出口的擔憂一併說了出來。
如今的皇上，跟他們當初誓死效忠的那個已經不同了，讓人寒心。
當初他和妹妹都經常進宮，皇上也會特意關照宮裡人，一定要把他們照顧好了。
如今，物是人非了。
陸景琛聽了之後，看了看崔振邦的表情，就知道太子所言不虛。
「舅兄，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事，就是在打皇上的臉了……明知道邊關到底發生了什麼，皇上還是保住了蕭讓的性命，若是這個時候你再提出不要爵位……我覺得挺好……」
這次換成了陸景榮愣住了，他看著陸景琛，問道：「堂兄，這是何意？」
陸景琛說道：「舅兄歸來，知道了邊關這麼多事，竟然無動於衷，默默接下了國公之位，就讓他們皆大歡喜了，豈不是讓皇上更加得寸進尺了？不鬧一鬧，怎麼算得上為人子女？」
陸景榮沒說話，陸景琛沒說錯，這件事皇上確實不能繼續讓步。
「如今他們已經是明目張胆地欺負人了，舅兄把事情直接挑明，放在檯面上，那就看看他們到底想要怎麼應對吧。我就不相信，這個節骨眼上，他們真敢直接答應舅兄的請求……」
崔振邦一直都是茫然的狀態，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怎麼自己的想法竟然還有這樣的效果？
「至於舅兄擔心的會給太子帶來什麼麻煩，這個很多餘，只要他在這個位置上，就會有麻煩。想要讓他下去的人，可不只是一個……」
這個話，讓崔振邦沒有辦法反駁。
「這些事，我都沒有想這麼多……」他覺得自己的腦子真不夠用了，這些人精，真是不敢想像，這一年妹妹在這些人的環視之下，到底是怎麼保住鎮國公府的榮耀，還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他覺得自己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一旦回到朝堂早就這些事，還真是力不從心。
他忍不住想要嘆息，終究是沒有說什麼，靜靜等著他們分析情況。
「舅兄，只還要你活著，對於那些人來說，就是個巨大的威脅，所以，你這個時候軟弱退縮，不但不會給你想保護的人帶來任何安全感，還會增加他們的危險。對手並沒有想過只要你做到什麼事，就放過你。」
陸景琛的話，讓崔振邦更加覺得悲哀。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在邊關浴血奮戰，守護的竟然不是一片淨土，而是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
陸景榮深有感慨，說道：「若不是這樣，我這個太子之位怎麼會在那樣的情況下得來？我剛當上太子沒有多久，父皇趕緊封大哥為楚王，還給了他那麼多權利，甚至讓如塵大師出山，幫他造勢。」
「可是皇上真的是在給自己這個嫡長子開路麼？他只想看著我和大哥鷸蚌相爭，至於誰是漁翁，那就不得而知了。」
陸景榮的話，讓崔振邦更加難受了。
「他們就沒有想過，這件事將來總會引起更多人的不滿，皇權的信任都沒有了，還有誰會真心地效忠皇權？」
陸景琛聽著崔振邦一番肺腑之言，說道：「舅兄，當真心實意為國為民的想法在別人看來變成了幼稚可笑之後，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崔振邦聽了之後，表情進一步灰敗下去。
這樣的朝廷，跟他想的不一樣。
陸景琛眼睜睜看著崔振邦的臉色垮了下去，卻沒有寬慰。
有些事，他需要自己面對。
戰場上刀刀見血，他已經麻木了，朝堂的戰爭，有可能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才有鮮血，他相信崔振邦一定可以慢慢接受。
崔安如今日一直沒有出面，有些話，她說著說著容易摻雜太多個人情緒。
陸景榮知道崔振邦對於如今這個情況，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接受。
「這樣把事實直接攤開在你眼前，其實有些殘酷了……」
陸景榮的話，崔振邦並沒有順著往下說。
他很是認真的看著陸景琛，說道：「所以這一年，妹妹面對的情況，比這個還要殘酷而且一直有人想要讓她死，是麼？」
陸景琛想了想，說道：「確實如此。」
崔振邦苦笑了一聲，說道：「如今我還有什麼不接受的，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我妻子的夫君，我兒子的父親，我妹妹的哥哥，此前多年，我為國而戰，朝廷卻沒有保護好我的家人，既然他們保護不了，那我自己來保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