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局裡最近怎麼這麼冷清,」金黎盤腿坐在辦公室的地上,胖乎乎的小手翻著資料,朝郎北望道:「白局去了妖界,一組二組不在,茉莉一睡不醒,小六去了魔界,熱熱鬧鬧的降魔局,現在怎麼就剩咱倆倆孤寡老人了?」
「等茉莉醒過來就好了,她一個頂三個。」老菸民郎北望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資料,煙圈噴在A4紙上,片刻後放下資料,擰著眉毛:「我說,小六怎麼回事?就這么半頁的報告,用的著他現在還不回來?他要在魔界安家?」
「害,不說是茉莉她爸失蹤了麼,小六兒說要留在魔界跟著查,要不然交給魔界那幫人不放心。」金黎想想,「不過放在魔界那種地方,大魔吃小魔,小魔互相吃,說是失蹤,估計也難找著了。」
「我覺得不會,」郎北望看看報告:「小六兒的報告說,茉莉她爸入魔時候修出來的技能是高配版隔空移物,搬山移海手到擒來,這麼牛逼的技能不至於被人吃了,遇見對手把對方移走不就行了?」
「那誰知道了。」金黎聳了聳圓溜溜的肩膀,「等著小六兒的結果吧,不過我覺著靠小六兒還不如靠白局。」他頓了頓,朝郎北望道:「誒,老四,你說白局把我們都留下看家,自己一個人去了妖界,不會出什麼事吧?」
「白局能出什麼事?」郎北望瞥他一眼,「要真出了白局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們全上也是白搭。」
「倒也是。」金黎點點頭,「妖王對咱白局的意思那麼明顯,更不用擔心了,咱就等著白局從妖界回來吧。」
……
魔界,無涯殿。
白染掙扎了一路,等回到了無涯殿的時候已經徹底沒了力氣,等到秦離將他放在床上的時候,連睜眼都困難起來。
秦離輕柔的將他放到床上,沉默的看了他片刻。
從妖界到魔界,這並不漫長的一路,兩個人都同從前相比判若兩人。
從前的秦離對白染予取予求,哪怕是在白染看到什麼東西不經意的笑了一下,秦離第二天就能笑眯眯的將那東西擺在白染桌子上。可今天秦離面對白染激烈的牴觸,始終沉默,任由白染的拳頭在他身上砸了一下又一下,鐵一樣的手臂沒有鬆動一分一毫。
而白染,曾經的白染就像是天上抓不住的雲,乾淨,冷漠,從不失態,從不高聲說話,永遠雲淡風輕,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殼子。
可今天的白染就像變了一個人,在口頭上反抗沒有作用之後,對著秦離又打又咬,每一拳都用了十成的力氣。雖然因為虛弱打出的每一拳對秦離都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可他並不在意,仿佛心裡忽然開了一個口子,心裡最深處的那些從未對人言的委屈就爭先恐後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甚至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滿臉眼淚。
崩了這麼多年,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他重新回到秦離懷裡的時候,倏地一下就繃斷了。
秦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染,他沉默的挨著白染一下一下虛弱的拳頭,此生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
當年仙界瑤池旁,桃花樹下,那個一身白衣的仙人神色淡淡,卻仿佛裝下了全三界的盛景。
那是他的小染,那是他一眼千年、放在心上小心翼翼護著的人。
怎麼就被他傷害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此時的白染躺在無涯殿的床上,唇色蒼白,因為太過虛弱,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明明單薄的像張紙一樣,脆弱的一根手指就能被取了性命,可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嬌柔弱小,讓人不敢有半點不敬。
他身上與生俱來的仙人氣魄是那麼晃眼,晃眼到這麼多年,秦離始終覺得自己是那麼骯髒,連站在白染身邊都覺得都是在玷污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