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後已空無一人,只有隨微風搖曳的花枝和灰黑色的樹幹。
哪有什麼前繼子?
洛雲姝疑心是自己因為蠱發出現了幻覺,她沒了別的心思,拉上垂落臂彎的紗衣,撐著顫得發虛的腳從姬忽懷中站起,又恢復往日的散漫。
她理了理歪斜的髮釵,像個撩#039撥過後又無情離去的浪蕩子,淡道:「……方才因蠱毒發作失了分寸。你先忙,我去看看阿九。」
說罷轉身走出涼亭。
姬忽看著前妻佯裝從容實則慌不擇路的背影,被她挑起的燥意被風吹散,懷裡雖空了,心中卻更為踏實。
不夠,她還不夠愛他。
他不希望她對他先有欲再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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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姝恍惚地走著。
她這幾日本就體弱,又被情蠱發作折磨了一番,渾身已虛弱無力,只是面子容不得她在姬忽面前多待上一刻,就連姬忽要送她回來,她亦果斷回絕。
一路扶著樹終於走出林子,經過一處水榭時,她的腿已軟得發抖,身上也沁出薄汗。
洛雲姝半倚著廊柱,手捂著起伏的胸口平復,目光瞥到水中亭台樓閣的倒影,又想起適才的錯覺。
煩人。
正想著那個身影,如鏡水面上竟真的出現個玄衣金冠的頎長身影,倒影並不清晰,洛雲姝卻仿佛清楚地看到水中人的眉眼。
他在與她對視。
清冷鳳眸中藏著深意。
第10章
10 「長公子有事?」
日光強烈,來人又背對著光。
洛雲姝眯了眯眼。
姬君凌長身玉立,日光將他頎長的影子打了過來,和他微冷但透著說一不二的魄力的眸光一道覆落在她身上。
他一身玄衣金冠,和她蠱毒發作時看到的幻象一模一樣!
方才,不會真是他吧。
那她豈不是在前夫懷裡對繼子拋媚眼!洛雲姝目光落在他襟口金線雲紋上,尷尬得幾欲眩暈。
對視那一眼,姬君凌錯開目光,視線恰好落在她委地裙擺上。
日光和水光的強烈折照下,雪白的裙擺半透,裙擺下纖細的小腿若隱若現,止不住地顫抖。
洛雲姝留意到他的視線,怕他誤會,沒來由地想並緊腿。她不認為縱情聲色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或許是少時剛來中原時被冠以南蠻子的笑名,這些經歷讓她的好勝心和反骨更重,變得極重顏面。尤其是面對姬君凌這樣自幼重禮的世家子弟時。
她竭力心平氣和地回看他,:「長公子,真巧啊。」
她的嗓音天生溫柔,蠱發過後更是風情萬種,像如雲似霧的蛛網,以慵懶姿態等待願者上鉤。
姬君凌反應平淡。
良久,才輕描淡寫道:「是很巧。」
洛雲姝心裡亂,也不想管他會不會誤會,略一頷首就要提步離去。
姬君凌已先邁開步子。
他朝她走近了兩步,目光落在看著她殷紅潤澤的嘴角。
那裡有一道淺淺牙印。
是何人所留下的不言而喻,他蹙了眉,眸光倏地暗下。
察覺他在看她的嘴角,洛雲姝長睫輕顫,不自覺抿了抿唇角。
腳還不聽話地往後退一步。
姬君凌往前一步,她心煩意亂地又退了一步,剛要發難,姬君凌停下步子,他影子落在她胸口。
洛雲姝還想離他再遠些,又不甘心落荒而逃,她仰面平靜地看著他。
「長公子有事?」
姬君凌被問得竟一怔。
隨後他似是回過神來,眼底幽暗的深意斂下,和從前一樣客套疏離:「無事,只見您面色不佳。」
口吻還是一樣的尊敬。
洛雲姝才不管他的尊敬是虛禮還是真心,她只想要表面上的和睦,只笑了笑:「老毛病了,早前在林子裡歇息時還出現了幻覺,竟看到好幾個你的父親立在周遭,歇歇便好。」
有意說完這番話,洛雲姝悄然覷向青年,見他眼底的思忖散了些。
她提步先行離去。
姬君凌亦邁開步朝反方向走,只是走出兩步時,他餘光看了眼水中漸行漸遠的倒影,劍眉攢起困惑。
方才,他為何要朝她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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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初次和姬君凌見面時認錯了人,洛雲姝尷尬了大半日,第二次引逗他的鸚鵡被逮個正著,她又難堪了小半個時辰,後來替他解毒時共處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