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君凌的書房外,季城小心覷了眼屋內,實在是擔心。
他們抓來的那個苗醫曾是郎主的人,此人會岐黃之術,還懂用蠱,這就罷了,人還很會鑽營取巧。
一見到長公子,那個苗醫就把郎主出賣了,聲稱自己是被逼無奈,求長公子放過,還說他知道不少機密,要屏退周遭人,私下告知。
那心術不正的苗疆人一說,季城和杜羽先後被遣到門外候著。
門吱呀推開。
無九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了,見到季城和杜羽,擺出一副自己人的姿態恭敬問候:「往後二位多關照。」
季城面上未顯鄙夷,象徵性地應了聲,杜羽則藏不住事,狐疑地看了無九一眼:「你老實點,要敢給少主下蠱,我把你腦袋削了!」
說完伸長脖子朝書房看了眼。
書房中未點燭,正值黃昏,離窗近的一邊被霞光染得處處如同鑲金嵌玉,離窗遠的地方依舊陰暗。
姬君凌坐在半明半昧的房中,霞光勾勒出清俊側顏。
一道霞光落在書案上,他抬手過去,長指頓時被綺麗霞光染紅,乍看仿佛女子唇上沾著的胭脂。
他看著長指,半垂的鳳眸顯出介於狩獵和曖昧的神情。
她手心含著他手指時很軟。
但他也嘗過她的唇。
姬君凌鳳眸在霞光下尤其昳麗,長指緩慢地勾了勾。想到什麼,他的眸光逐漸染上一層晦暗。
-
轉眼又臨近望日。
入夜,洛雲姝沐浴過後從浴房來,心口忽然竄上牽扯似的痛。仿佛有一根針扎了她的心口一下。
麻煩,是蠱蟲在騷動了。
這是姬忽「病倒」後蠱蟲第一次騷動,早在給他下毒時,她就特地在毒里加了些能抑制蠱蟲的東西。
也不知道她的毒能不能稍稍壓制姬忽體內的母蠱。
她決定先忍著試一試。
洛雲姝捂著心口,來到與密室相隔只有幾十步的茶室。
茶室中未點燭火,洛雲姝屏退侍婢,獨自靜坐著,要借賞月分散心神,剛坐下沒一會,身上蠱毒開始騷動時,濯雲隔著紗幔道:「郡主,長公子來了,說有些事要問一問。」
聽到「長公子」三個字,洛雲姝心口顫了下,古怪的酥麻竄開,她想起幾次錯認時的荒唐:「我身子不適,讓他留封信,我稍後看。」
濯雲沒有回答,似乎在為難,洛雲姝朝外一看,紗幔外影影綽綽映著個高挑頎長的身影。
是姬君凌,他過來了。
幾乎下意識地,洛雲姝扶著憑几起身退了幾步。
事已至此,她穩住聲線:「你……長公子來是有什麼事?」
姬君凌沒說話,略一抬手示意濯雲褪下,濯雲猶豫看了眼郡主,但不敢得罪他,福了福身退下了。
他朝洛雲姝走來。
從珠簾的縫隙漏進來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昏暗的茶室。
清冷的月光在姬君凌身為武將健壯高挑的身形勾勒出一個輪廓,他方及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素來冷淡沉穩的神色隱入夜色,只剩下少年將軍的英姿颯爽,像方長成的狼,有著少年的乾淨和青年的硬朗。
洛雲姝似被一根線扯著,不由自主地定定看著他,喉間本能地吞咽,簡直像狐狸見到肉。
若是別家公子,她倒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嘗一嘗這塊肉。
但這是阿九的血親兄長。
她沒那麼飢不擇食。
洛雲姝蹙著眉,故作冷淡道:「既來了就快問吧,但我今日身子不適,只有一盞茶的功夫。」
姬君凌在她面前站定了。
他依舊沒說話,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沒離開過她。
沉默良久,他才問道:「吳王行刺太子的事引發朝局動盪,晚輩近日接管了城外大營,離此處只有十里,閒來無事,想到父親便來看一看。」
他清冽的嗓音透出低沉磁性,惱人地鑽入洛雲姝耳邊,身體裡的蠱蟲忽然安靜了一瞬。
她迎來了短暫的舒適。
姬君凌雖讓她舒坦了些許,但洛雲姝仍有些氣惱。
她還以為他深夜來訪是有什麼要事,既然沒事,深夜來打擾她是不是太無禮了?她想搬出他們之前的約定提醒他,可剛一張口,身體裡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竭力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