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你這種情況需要手術,你......需要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嗎?」
這一次,青年輕輕搖了搖頭。
顧子軒神色一黯。他早該想到,都進搶救室了,家屬都沒過來,俞臣必然也是和家裡的關係疏離。可能是發生過矛盾、不再聯繫,也可能是像他母親一樣,家人已經不在了。
「那你......做手術嗎?」刻意沒有提手術的費用,顧子軒想先問問俞臣的意見。
「都可以。」帶著呼吸機,青年吐字困難,聲音也很微弱。
「你......」少年閉了閉眼睛,艱難的開口,「帳上還有錢嗎?」
青年遲疑道:「有一點。」
顧子軒從病患的儲物櫃中翻找出來俞臣的手機,拿到病床前。青年把手機密碼告訴他,指導他操作,他看到了那人的帳戶餘額。
俞臣的存款還不如他多。
剛畢業沒多久,再加上一直生病,又剛交過了房租和押金,青年帳戶的餘額還不到五位數,無論是對於手術費還是住院費用都於事無補。
「很貴嗎?」青年冰涼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他的手,順勢抓住他問道。
「沒有,不貴。」顧子軒抿了抿唇,搖頭道。他擠出一抹笑來,安慰般的捏了捏青年的手背,「你的錢差不多夠用。但手術有一定風險,就是我剛才和你轉達的那些,你......想做手術嗎?」
聽他說費用不高,俞臣似乎鬆了一口氣,鬆開抓住他的手。青年似是累了,停頓了好久才回答了他的話:「聽醫生的。」
「好。」顧子軒點點頭,「那我......就請醫生安排手術,看你的身體情況,越快越好?」
青年凝視著他的眼睛:「好。」
手機震動一聲,是肖源發過來的消息。對方告訴他第一輪小組賽已經結束了。他正式錯過了省賽,失去了爭取國賽名額的機會。
「怎麼了?」仿佛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病床上的青年費力的開口問道。
顧子軒垂眸:「沒什麼。」
他將手機重新揣進口袋:「我去和醫生聊一下,下午探視時間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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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ICU需要禁食禁水,醫生評估俞臣的身體情況可以立即手術,最早可以安排在後天上午。
「確定手術的話,手術同意書患者和家屬需要同時簽字,費用也需要預付。」護士將兩張手術同意書交到顧子軒手裡,「您這邊押金現在是兩萬,還需要補六萬塊。」
六萬......比他昨天粗算的還要多出來一萬。
顧子軒吞咽口水,為難的開口:「六萬,可以先付一半嗎?」
一夜之間突然要拿出來總共將近十萬塊,這對哪個普通人家來說都是不小的負擔。
理解他的困難之處,護士善解人意道:「這六萬的手術押金不著急現在交,您收好這張繳費單,明晚術前準備前交齊就行。」
明晚......也就是說,他還有一天半的時間。
短短一天半的時間,他從哪裡可以掙到三萬塊錢?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將近二十個小時沒吃飯,從護士站離開猛的一轉身,顧子軒的眼前刷的一下飄滿雪花般的斑點。他迅速伸出手扶住牆壁,片刻後才緩過來,重新抬起頭。
少年捏住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思忖半晌,第一個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如果回那個人家裡一趟可以讓他湊到些錢,就算是要挨一頓打,那也值了。
聽筒里傳出來的忙音冷漠,卻始終無人接通。顧子軒不死心,又打了一個過去。
這次電話直接被掛斷。對面倒是回了信息過來,說是在忙,有事晚上說。
少年起身,去自動售賣機里買了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他就這樣坐在急診室的大廳里等到了ICU下午的探視時間,又進去看了看昏睡著的俞臣,這才從醫院離開。
隨便上了一輛公交,半小時後,顧子軒到了父親家小區的樓下。
老舊的居民樓,比他租住的那套強不了多少,但卻是有電梯的。少年坐電梯上樓,然後便坐在了父親家門口的瓷磚地上。
剩下的半瓶水被他喝完,瓶子卻沒捨得扔。他攥著空空的礦泉水瓶,就這樣等到了外面天色暗下來。
「來找我什麼事?」一出電梯就看到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兒子,顧天磊心頭沒由來的一陣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