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你這麼說話,蜀都人可就不愛聽了……」崔漾笑道:「越是這時候,越是講究呢,何首輔等人出行的場面你是未曾瞧見過,倒是比在東都時還要闊綽氣派……」
崔漾和謝璧並轡進京,崔漾忍不住道:「你到了朝堂上千萬要謹言慎行,自從你擅自去了江西,已有不少人說你夥同叛將,勾結北戎……雖然陛下未曾信,但誰有知曉他心裡如何想……你好死不活,又跑去了東都,這不是挑釁聖上嗎?他就算是再信賴你,心裡怕是也多少有了不悅忌憚。」
謝璧此次來蜀都,真不知是福是禍。
偏偏面對刀槍劍戟,他仍是那般淡若山間松風的疏朗:「我對朝廷,其心自鑒,既問心無愧,又何懼小人之言?!」
崔漾動動唇,終究未說什麼。
謝璧現身朝廷後,登時引發軒然大波。
畢竟,他先去江西,再去東都,蜀都參他的摺子數不勝數,可他卻毫不避嫌。
說好聽了是問心無愧。
說難聽了是目無聖上,一意孤行。
少帝似乎也心中有了隔閡,在朝廷之上當著眾人,對謝璧甚是冷淡。
散朝後,眾臣都開始議論紛紛。
「謝大人如今是真的失了聖心啊,別說是他這等國之重臣,就算是平常的官員進京述職,陛下也會在朝廷之上慰問幾句,可今日陛下一句話都不曾提及他……」
「何止不曾提及,就說吏部侍郎,那可是被謝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陛下今日還訓斥了他呢,說什麼他心裡並無朝廷……」
「誰不知道這話是指桑罵槐啊……謝大人守城有功,那戰術也還算妥當,但畢竟北戎未曾來攻啊,況且這麼久,一直不來朝廷,非要自請外放,和將領來往密切,這等亂世,陛下自然疑他……」
何相面孔上掠過一絲笑意。
他本來忌憚謝璧趁著戰時的名氣博得聖寵,威脅到他的地位。
如今來看,謝璧是個一心做事,卻無大局的能臣罷了。
他既想做事為國效力,那何相也不會阻撓,只要他外放了去干就是。
謝璧外放不勾結將軍,也不給自己暗中使絆子,就在幾個偏僻村落穿梭,想著修堤抗戰……
何相只覺得可笑。
從前他把謝璧當成對手,如今卻覺得是抬舉了謝璧。
謝璧竟如此目光短淺,得不償失。
放棄高位和取悅皇帝的機會,為了所謂抗戰遠離朝廷,可他不曉得,只要不在皇帝眼前,他就是立下再多的功勞,也只不過是朝廷的臂膀罷了。
並非心腹,而是臂膀,若是朝廷哪一日想要換個臂膀做事,那也是輕而易舉。
何相搖搖頭,愈發氣定神閒地走出宮去。
在眾臣不知曉的內朝之中,少帝親自接待了謝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