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盡遙這人,一向對身邊之事控制欲極強,做事也是乾脆利落,雷厲風行。
更何況,他不是沒注意到,自己的異常已經影響到了總是分外關心他的許采采。
一開始,宋盡遙查詢到的很多方法,無一例外都在建議他暫時遠離許采采。
書中建議,情感上的衝動可以靠距離與時間沖淡。
但對宋盡遙而言,讓他遠離師弟,倒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宋盡遙幼時便是獨自一人艱難苟活,從掙扎活命到踏上修行之道,百餘年間,他始終都只有他自己。
身邊唯有一個許采采,宋盡遙早已把師弟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許采采就是他的雙臂,他的心臟。
如果有什麼事物試圖迫使宋盡遙與許采采分開,那他定會先下手除掉對方。
這便是宋盡遙去藥王谷找尋拔除情根的方法的原因。
但是,今日走這一趟,宋盡遙了解到無論是拔除情根的術法,還是服用絕情丹,都不可行。
這兩者所斷絕的,不僅只是道侶之間的情愛,而是一個修士所有的七情六慾。
包括師兄弟情。
如此,宋盡遙便也很快將這兩個選擇排除了。
他會繼續去想別的辦法。
宋盡遙心中情緒沉重,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他只是在思索間,不知何時側過了身,視線稍一落在許采采臉上,便沒再能挪得開。
但因那雙冰封般的雙眸克製得太過,並未透出任何情緒,所以許采采便還以為他師兄只是在盯著他發呆呢。
而且,許采采的思緒比宋盡遙活躍多了。
他已經在心中認定他師兄就是單相思。
這樣一來,宋盡遙半個月來的異常,便都解釋得通了。
許采采平躺在床上,聯想到什麼,恍然大悟道:「你前些天總是隔三差五的就半夜消失,我當你是身體不舒服,現在一想,原來是思念心愛之人思念得睡不著啊。」
宋盡遙支著腦袋看他,聞言眉頭輕皺。
卻又因為被什麼字眼戳中,喉結微動,並未出聲否定。
許采采自言自語慣了,也不介意宋盡遙應沒應他。
又想到居然有人不喜歡他師兄,許采采第一反應是對方很沒眼光。
但細細一想,又覺得情有可原。
畢竟他師兄的個性,是太悶了些。
許采采這回嚴肅起來。
他原地翻了個身,支著身體趴在床上,這更方便他與宋盡遙對視。
「師兄,」少年正色道,「依我看,你的性情確實有些冷淡。」
回想著平日裡看的話本,許采采認真建議:「你平日與心悅的對象相處,應該溫柔一點,嘴甜一點,這樣才能討得人家喜歡。」
宋盡遙與師弟烏黑泛光的眼睛對視,灰白雙眸閃動。
他喉間一滾,語氣鄭重地低聲問:「采采希望,我溫柔些?」
許采采笑起來,立刻肯定地點頭。
「當然。」
他手心捧著自己的臉,趴在那裡笑眯眯的,似是在回想什麼。
「我最喜歡你每次溫柔地哄我,我的腦袋會馬上變得暈暈的。」
許采采將他師兄從上到下全部打量了一遍,繼續道:「師兄,你長得好看,為人端正,修行上又那麼優秀,若是再加上一條溫柔,怎麼可能不招人喜歡?」
許采采向來嘴甜,宋盡遙聽得竟有片刻的失神。
不知不覺間,他雙眸間的冰霜化開,還真浮現出幾分溫和來。
宋盡遙視線仍鎖在許采采身上,愈發移不開了。
他壓下心頭熾熱,將師弟的話牢記在心中。
但許采采很快就補上了最後一句。
「到時師兄再去討嫂子的歡心,當然也是不在話下。」
「……」
宋盡遙原本緩和下來的神情復又變得極為冰冷。
沒有任何徵兆的,許采采忽然感覺手臂被人牢牢鉗住,他師兄直接撈著腰把他拽進了懷裡。
腦袋埋在男人胸膛上,雖然不疼,但差點悶得許采采透不過氣。
少年撲棱著雙手胡亂掙扎,但強硬的懷抱絲毫不松。
宋盡遙只略一調整姿勢,讓他能喘得過氣,便又把人抱緊了。
「師兄!」就這片刻功夫,許采采被折騰得臉都紅了,「你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