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聽謝問玉吵吵鬧鬧說了那麼多句,宋盡遙的神情變都沒變。
這時見對方惹得許采采不給餵了,宋盡遙卻立刻皺起眉,眸色極冷地瞥向謝問玉。
謝問玉這會兒心情極好,並不想打架。
宋盡遙窩窩囊囊伺候人的樣子,看得他心裡異常舒服。
於是他連忙笑著抬手示好,一改往日次次都非要與宋盡遙爭個高低的模樣,自覺往後退開了:「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又沒忍住站在艙門處,抱臂繼續欣賞一番。
多看了兩眼後,謝問玉忽的眉頭一皺,腦海中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許采采與宋盡遙這般親密相處的畫面,不知為何,居然讓他想起了家中十分恩愛的父親與母親。
聯想到這裡的時候,謝問玉忽的整個人一抖,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痛苦地咧嘴:「真是救命,我爹娘都沒你們師兄弟兩個膩歪!」
說完,像是再也待不下去似的,不待人趕,便自己扭頭迅速跑掉了。
咋咋呼呼的人離開,艙內頓時間又恢復安靜。
許采采呆坐在原處,垂著眼,臉頰耳朵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通紅。
如果不是謝問玉這番玩鬧,他此前還真的從未注意過。
少年的神情頗為苦惱。
現在這麼一想,他與他師兄的相處方式……似乎真的很不正常。
許采采擰著眉,腦袋裡飛速過一遍,最後發現找遍整個長清宗,似乎也沒有哪對師兄弟會像他們這樣。
而且……
謝問玉最後那句話也像個小石子似的,在許采采心中扔出一圈圈盪動的漣漪。
父母離世時,他已有五歲,已經能保留一些印象深刻的回憶。
一幕幕的畫面閃過。
許采采記的清楚,他的父親母親亦是恩愛非常的。
經由謝問玉的提醒,許采采甚至能記起他幼時坐在娘親腿上,爹爹餵他一小口米粥,便會餵娘親一大口米粥的場景。
思緒紛飛,又聯想到宋盡遙平時為他穿衣,為他束髮……這般數不清的親密無間的情景,似乎也都能找到對應。
許采采臉頰燒紅,心中強烈的彆扭感一時令他坐立難安。
他和他師兄的相處,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像正常師兄弟。
於是沉默半晌後,許采采抬眸看向宋盡遙,小聲地開口:「師兄,我已經長大了,你以後別再慣著我了。」
他只當是自己剛成為宋盡遙的師弟時,還是個什麼都不會小屁孩,所以他師兄不得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細心照看他。
一直維持到了現在,也一定是因為太過習慣,兩人都沒想起來要改。
宋盡遙一直垂眼看著他,幾乎是毫不停頓地否定:「不必在意他人的話。」
許采采聞言卻將眉頭皺得更深了。
「謝問……謝師兄方才那麼說,你沒有不高興?」
說什麼他師兄比侍從還會伺候人,許采采聽著都很不舒服,心裡感到羞愧極了。
讓他發覺自己的確是被慣得很過分。
「我為何會不高興?」
宋盡遙卻頗為不解。
他皺著眉,想不通許采採在介意什麼。
同時在腦海中把謝問玉所說的話回想了一遍,甚至還覺得都挺順耳。
謝問玉這人,有時也不是那麼討人嫌。
許采采呆愣,反倒被他師兄問住。
少年一時張了張嘴,答不上話來。
宋盡遙垂眸看向他,再次重複道:「你我師兄弟二人之間,不需他人來指點。」
他語氣極為平靜,言語利落。
似乎讓許采采陷入糾結疑慮的東西,於他而言算不上任何煩惱,不需有絲毫考慮。
說完,修士抬起指腹,給師弟擦粘在唇上的茶漬。
因剛剛飲過熱茶,許采采雙唇潤紅,觸起來溫熱軟膩。
少年還有些出神,再次開口說話間,唇齒張開,有一瞬間含住了按在唇上的微涼指尖。
指節一僵,身側的人呼吸陡然收緊。
宋盡遙眸色都跟著沉了沉。
不過許采采壓根注意不到,他還煩惱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