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風愁早對這個監管他們的師兄不耐煩了,先生們還沒說話,他已經跳腳:「柳垂今,你不過是貪生怕死,不敢過來,說什麼沒保護周全也不嫌丟臉!」
此話一出,書院先生們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歷練的學生和負責照看的前輩之間能鬧得不可開交,也是少數。
柳垂今面不改色,三兩句話就否認了:「我沒和師弟們一同前往,的確有過錯,但村中魔氣瀰漫,我著實擔心,不能放下村民們的安危。難道我們修仙之人的命是命,普通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歸雪間嘆息,柳垂今的手段高超,別風愁是個才化作人形的妖族,肯定是辯不過他的。
但別風愁是個有道德的好妖,柳垂今說是看重村民們的性命,卻只是以此為藉口,不能算是個好人。而且別風愁還是自己的舍友,對自己很友善,所以他肯定是要幫別風愁的。
歸雪間先一步問道:「柳師兄,你說為了徒水村之憂不能與我們一同前往,卻為何在昨日沒有線索時要求趕回書院,說是此處古怪,不宜久留?」
柳垂今應對自如:「昨日村中並無魔氣,我自然是擔憂師弟們有危險,怕折損人才,釀成一大憾事。」
歸雪間慢條斯理道:「那昨日師弟的性命重於村民,今日村民的性命又重於師弟。柳師兄,一夜之間,你似乎變化頗多。」
柳垂今臉色一變:「師弟,你沒有修為,不能明白我身為元嬰對局勢的考量。」
歸雪間被他攻擊,並不在意,卻又往後退了退,直至抓住於懷鶴的手,垂著頭,似乎很受傷。
於懷鶴在一旁看著,直至柳垂今惱羞成怒才淡淡說:「峰主,我負責記錄了歷練經過,需要現在查看嗎?」
合道真人向來不擅長處理學生之間的紛爭,頭疼道:「是非曲直,且將你們各自的記錄交上來,自有司徒評判。」
司徒先生,就是那個一直頗為嚴肅的先生。
這話說的很公正,合道真人捋了捋鬍鬚,又對柳垂今道:「但無論如何,你的幾位師弟這般年紀就能除去魔尊,實在是大功一件。」
柳垂今臉上的笑容一僵,但立刻又恢復往常的親切自然。
書院不是盲目相信年長的學生,負責看護的師兄師姐有一份記錄,歷練的學生也要寫一份記錄。兩者相對應,若是差別太大,再一個一個問詢,總能得出真正的結果。
司徒先生先翻閱了柳垂今的記錄,低眉不語。
又查閱於懷鶴的記錄,一言不發,氣氛似乎很是壓抑。
片刻後,司徒先生合上記錄,指著柳垂今道:「保護凡人,是我輩職責,斷不能忘。但村中的危險遠遠小於除魔,你若是留下一個師弟,在此保護村子,再親身前去冒險,還能算得上是負責,鬧成現在這樣,不就是心有畏懼,不敢前行?」
柳垂今似乎有話想要辯解,但司徒先生又喝道:「貪生怕死,優柔寡斷,這就是你身為師兄的表率嗎!」
柳垂今說不出話來,他此次前來,大概是看先生們正在忙碌,沒空細究這點小事,先以退為進,自罰三杯,等回了書院,此事就算過去了。
沒料到這幾個師弟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當場鬧翻,於懷鶴的記錄對他也很不利。
司徒先生冷冷道:「總之,你照顧那樁生意,我不願多談。但修行之人,但凡忘記本心,心生雜念,不會有好結果。你且自重。」
言罷,柳垂今這位書院出色弟子的臉大約是丟盡了。
這個司徒先生果然很兇。
但凶的不是自己,而是柳垂今,歸雪間覺得凶的好。
司徒先生先是將柳垂今罵了一頓,又對著於懷鶴的這份記錄做出評價。
「於懷鶴,劍法出眾,竟能憑一己之力殺死魔尊,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歸雪間想,不是百年一遇,而是千年難得一遇。
評價嚴壁經,又說:「佛緣深厚,佛法精深,也很難得。」
……原來這酒肉和尚修佛竟真修的很好。
對別風愁又多了幾分寬容:「雖然脾氣暴躁,但天性善良,且最後救出同窗,善於變通。」
對孟留春則是:「修為不足,但道心堅定,並不為難,也當嘉獎。」
最後只剩下歸雪間了,司徒先生陷入思索,一時沒有說話。
歸雪間有點緊張,他不想被點名批評。
於懷鶴上前,指出記錄中的幾句話,司徒先生恍然大悟。
歸雪間聽於懷鶴說:「歸雪間,我的師弟早已識破幻術,並告知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