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回來時,彎月已掛上樓角。
燭光暖黃,窗紙上映出伊人身影,似在執卷閱讀,卻半晌不曾翻動。
他方駐足,那木窗即被推開,黛玉從上方探出身來,笑盈盈地向晚歸的夫君揮手。
看來,讀書是假,等待夫君是真。
楊戩微微一笑,飛身上了層樓。
他身上還帶著酒氣,便有意站得遠些,向愛妻笑道:「你那猴哥哥好生厲害,硬要我一口氣灌下三壇酒,才肯認我這個妹婿呢!」
桌上早就溫著醒酒湯,黛玉盛了一盞,雙手捧於他,嫣然笑道:「你不會真喚他大舅哥了吧?」
「那倒沒有,」楊戩喝了湯,拉住她的手,並肩走到床邊,帶著些小得意道,「他拼酒落敗,還得叫我顯聖大哥!」
他腳下有些踉蹌,黛玉扶他坐在床上,蹙眉道:「你都這般模樣了,小師兄不知如何難受呢,我讓白蘭送醒酒湯過去!」
她挪過靠枕,讓楊戩躺好,下樓去喚白蘭,將白絲細雲手鐲交給她,囑咐她送醒酒湯和點心給悟空。
白蘭又麻利地做了幾個小菜,先給黛玉挑了一份,其餘的裝了滿滿兩大食盒,招呼杜鵑與她同去。
黛玉捧著食盒回到樓上,床上的人已寬了外衣,斜倚在床頭,闔眼欲睡。
聽到妻子回來,楊戩強打起精神,起身,晃晃悠悠走過來,笑意滿滿地坐下:「好香的味道,夫人有心了。」
黛玉摸了下他的臉,低聲道:「你若困了便去睡,無須刻意顧及我的感受。」
「不是刻意,」楊戩眼睫低垂,握住她的手,貼在面頰上,醉眼朦朧道,「沒你在身旁,我睡不著。」
這麼一個大男人,竟然也有撒嬌的時候。
黛玉失笑,打開食盒:「看一眼,有沒有想吃的?」
楊戩眼睫半開,掃了一眼,指著一道炸藕盒道:「這個有趣。」
「來,我餵你!」黛玉夾了一塊,送至他唇邊。
楊戩嘗了一口,笑道:「有趣,好吃,改天送給哪吒兩斤去!」
不僅撒嬌,還開始孩子氣了。
黛玉笑笑,又餵他吃了幾口小菜,倒了醒酒茶給他喝,扶著送回床上去。
她正要轉身離去,被楊戩一把攬住腰肢,帶回了床上,摟在懷裡:「別走!」
黛玉柔聲道:「不走,我去把食盒收拾下。」
「用不著!」楊戩打了個響指,瞬間出現了八個透明力士,將餐桌圍得嚴嚴實實。
只聽盒子、盤子、碟子叮叮噹噹,卻不知八個人如何收拾一隻食盒。
黛玉闔上眼睛,偎進夫君懷裡,嗅著淡淡酒香,也沉沉睡了。
次日一早,楊戩徹底醒了酒,想到昨日的醉酒撒嬌,頓覺有些難以面對,乾脆閉眼裝睡。
黛玉早聽得他鼻息變了,也不揭穿,轉身要下床。
又被攬住了腰肢,耳邊傳來略帶沙啞的嗓音:「不要走!」
黛玉在他懷裡回身,伸手摟住他的脖頸:「永遠不會走!」
她向上躺了躺,將楊戩攬在懷裡:「在我這裡,你可以是任何樣子。」
良久,懷裡傳來輕輕的一聲回答:「嗯!」
黛玉撫摸著楊戩的頭髮,將昨日見牛魔王一事說了。
楊戩嘆道:「火焰山,是前往靈山的必經之路,佛道兩家皆不會輕易放手,只怕那牛魔王一家將來還有災患呢!」
取經計劃,黛玉並未對他提及,但聽他口氣,似乎對此也非一無所知。
黛玉試探著道:「你與金蟬子大師,這些年有音訊往來麼?」
楊戩擔心壓壞她,翻身靠回枕上,嘆道:「他已轉世輪迴去了!前日,有位靈山來的大師,帶來了他轉世前留下的賀貼。」
他唇角勾起笑意,道:「金蟬子大師在賀貼中贊你秀外慧中,頗有靈根,若能出家禪修,必得正果。讓我切莫因一己之私,耽誤佛家機緣。」
黛玉失笑道:「我有什麼靈根?不過是有幸看了些他人看不到的天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