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兒再拜倒於地。
黛玉拉著她,道:「你來這一趟,甚是難得,不如就在山上等消息吧!」
白錦兒搖頭,輕笑道:「我如今不是個乾淨人,還是莫帶累了聖女的名聲。」
「此話何講?」黛玉話剛出口,已大約猜到緣由,不由得紅了面頰。
白錦兒落寞一笑,道:「你這般幫我,我便不應對你再有所隱瞞。」
她坐下,嘆道:「當界為妖后,我原滿心歡喜,盤算著要到兩界山去,做取經路上的第一個妖怪。」
「誰知,這取經路上的妖怪,卻也競爭激烈哩!若非四御五老這樣級別的坐騎、童子,尋常妖怪哪個能挨得上邊?」
「我從東到西跑了數遍,位置皆已占得滿滿當當。況且,這一路的妖魔也不能安插得太過密實,他如今畢竟是個凡人,日日被抓、夜夜被擒,也太過折磨了些。」
「我尋不到位置,又有沿途護教伽藍出來驅趕,只得鬱郁行至一處山下,無奈痛哭一場。」
「心灰意冷之下,竟又遇到了那摩能尊者,他告訴我,取經路上需要數個覬覦聖僧元陽的女妖怪,只是標準高一些,我這樣的小妖是萬萬達不到的。」
「我本不想聽他多說,但聽到說覬覦元陽,」她面上一紅,垂首接著說下去:「我便動了好奇之心,多問了一句,誰知,他說......」
白錦兒手指絞在袖中,面頰緋紅,半晌,才道:「他說,需要熟知風月的女妖精,我這樣的雛兒,根本不可能在考慮之內。」
黛玉嘆道:「難道,你就此信了他的讒言?」
「我一開始當然不信,」白錦兒輕咬嘴唇,低聲道,「後來,我聽說西梁女國是覬覦元陽的一大國界,便過去打探情況,正好遇到了紅衫姐姐。」
「言語之中,我從她那兒印證了摩能的話。」她捂住臉頰,道,「我當時立志無論如何要見他最後一面,便打定主意欺瞞紅衫姐姐,只說我已忘了金蟬子,從此唯想享受俗世歡樂,求她引我入門。」
「紅衫姐姐早就勸我放下執念,見我如此說,自然開心。她帶我去了人間國都,我二人扮做一對女道士,與人吟風弄月,做了許多放浪形骸之事。」
「後來,紅衫姐姐被召回西梁女國,我獨個兒又在人間流連了百年。」
她嘆道:「我在風月場中的名頭愈來愈勝,遂大著膽子闖到南海去,求觀音給我一個取經路上的位置。觀音菩薩大慈大悲,長嘆一聲『可憐』,安排了我到陷空山去。」
「我已不是原來那個白錦兒了。」白錦兒侷促起來,雙手絞著衣襟,垂眸滴淚。
「況且,取經路上的妖怪,大家各有職司,沿途有護教伽藍巡視,當地又有土地山神監守。」
「若不是為了報答表兄高義大恩,我也是不敢擅離一步的。」
她抬起頭,雪膚沒有一點兒血色,杏眸中蓄滿盈盈淚光,
一瞬間,妖嬈媚骨全然褪去,她幾乎就是當年千窟洞那個,嬌怯怯、淚不斷的女孩子了。
第59章
能從飛龍寶杖下搶走黃風怪,唯有擁有神力的林仲卿。
他是楊戩一段未成型的神識所化,即便離體,對楊戩本身神識也幾乎沒有影響。
黛玉已打定主意硬取,便去尋楊戩商議。
況且,她這些日子,實在惦記楊瑛的情況,藉機去探一探他們兄妹,也是一舉兩得。
灌江口空空蕩蕩,只有郭申、直健留守。
郭申道:「大哥去長安城抓了三姑娘回來,如今兄妹倆正在華山較勁呢!」
直健道:「聽說,三姑娘將神廟都險些砸了,誓要與那書生做一對凡人夫妻!大哥一怒之下,就把她關了起來。」
這熟悉的故事走向,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黛玉心下暗嘆,駕雲趕往華山。
華山已設結界,人獸仙佛皆不得入。
黛玉伸出手指,結界溫柔地一顫,漣漪般散開,放她進去了。
華山腳下,那韋子卿正抱著石墩痛哭,康張姚李四太尉守在半空中,抱臂漠然。
見了黛玉,四太尉一起俯身行禮。
韋子卿看出利害,又認得是黛玉,忙喚道:「嫂嫂,救命啊!」
在長安城時,黛玉曾與他說過兩句客套話,那時他還畢恭畢敬地喚聲「夫人」。
數日未見,「嫂嫂」都喚出來了。
黛玉按落雲頭,語聲疏離:「科考時間將近,韋公子不回去溫書,在這裡鬧什麼?」
韋子卿哭得捶胸頓足:「大丈夫,不能守護妻兒,讀書還有何益?」
妻兒?
黛玉大驚,難道他們竟已成婚孕子?上次見時,楊瑛明明還是少女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