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又拿了一粒丹藥,送至黛玉唇邊:「師父,再吃一粒,至少補一補您的身子。」
黛玉虛弱地笑笑,輕聲道:「當飯吃呢?收起來吧,將來還有用處。」
白蘭從四周捧了一堆竹葉,高高鋪在地面上,扶著她坐下,勸道:「您若撐不住,就撤開一隻手掌,略歇一歇。」
黛玉點頭,左手始終未離開筍頂,坐下時右手輕撐了下地面。
淡黃的竹葉在地面厚厚鋪了一層,觸之濕潤綿厚,似有一縷靈力涌動。
「咦?」黛玉手指拂開竹葉,觸及泥土,那靈力更清晰了。
「白蘭!」黛玉輕聲道,「把這一片落葉掃開,扶我坐在地上。」
「是!」
白蘭聽命慣了的,雖不理解,立時照做。
她折斷一枝竹子,彎腰將厚厚的落葉掃開,露出濕潤的泥土來。
思及黛玉愛潔,她掏出一塊手帕,剛要張開鋪上,卻聽黛玉道:「別,就這樣扶我坐下。」
她坐在地面上,手掌貼在泥土上,靈力順著手心,絲絲縷縷湧入奇經八脈,引得丹田微微發熱。
左手下的竹筍漸漸雕刻出五官,眉眼秀美,面龐紅撲撲、軟嘟嘟的一個小女娃娃,鼻翼微動,似有呼吸。
白蘭驚喜道:「師父,你捏出人來了,當年女媧造人,想來也不過如此!」
黛玉笑了笑,手掌再探,泥土卻仿佛乾涸了一般,少了柔潤,僅餘濕冷。
難道,這一片的靈力用完了?
黛玉換下左手,探下另一邊土地,依然濕冷。
她一掌按在筍娃娃頭頂,繞著轉了一圈,甚至拉長手臂,將附近方圓數丈皆試了一遍,依然毫無所獲。
那筍娃娃的臉色變得蒼白,身體肌膚又回到筍的青色。
黛玉不敢再試,仍以自身靈力輸出。
白蘭看她額上滲出細汗,唇瓣又轉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心知不妙,默默坐在身旁,替她擋雨擦汗。
黛玉暼她一眼,見小花妖衣衫沾了濕泥枯葉,眉頭緊鎖,面上濕漉漉的,不知是雨是淚。
她看了眼天色,低聲安慰女弟子:「放心,我只需要再堅持一刻鐘,不妨事的。」
一刻鐘?
白蘭看向那雙手仍未分出十指的方竹筍,茫然不解。
照現有進度,只怕再有一夜也不會濟事呢。
雨聲淅淅瀝瀝,竹林沙沙作響,在夜色中單調得讓人窒息。
黛玉唇角忽勾出一絲微笑,蒼白面色上微泛起紅暈。
她輕喝一聲,掌力急催,將最後的靈力打了出去,纖薄的身形跟著晃了一晃。
白蘭忙側身去扶,卻被極速而來的旋風帶得一個趔趄。
一道挺拔人影現身黛玉身後,用溫暖有力的臂膀從後擁住了她。
悟空笑道:「好妹夫,來的正是時候!」
楊戩微一點頭,伸手與黛玉十隻相扣,一同壓在那竹筍上方,周圍靈力霎時暴漲。
一瞬間,白蘭甚至感受到天地靈力的浮動,輕微的刺癢拂過她的面頰,鬢邊碎髮絲絲豎立。
悟空叫道:「好浩瀚的修為!」
那筍飛快地有了滿頭烏髮、手指、腳趾,是個樣樣標緻的小女孩。
黛玉回首,蒼白面色上皆是安心,她向白蘭嫣然笑道:「瞧,一刻鐘!」
她今日找玉英攤牌,並沒有提前與楊戩商議,女孩兒家的隱秘心意,總不好當著別的男子說。
她低估了玉英的心結,幾乎因此耗幹了靈力,心中卻從未有過一分惶恐。
因為,天黑時,她的夫君必然是回家的。
楊戩聰明絕頂,定能明白她的心思,循跡找到她。
這是她有恃無恐的底牌。
白蘭也笑了,笑意中卻有幾分悵然。
她轉向悟空,那猴子正小心翼翼地將玉英的魂魄收攏起來,專心得沒察覺到別人的甜蜜。
楊戩抱起小女孩的身體,與悟空匯合,兩人合力,將魂、體融合。
竹筍化的小女孩,膚色紅潤,胸口微微起伏,有了呼吸、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