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低聲道:「此戰兇險,你當真要去嗎?」
她記憶中的歷史,是火燒新野,攜民渡江,然後舌戰群儒,赤壁之戰。
如此向北襲取許都,不僅史書上此時未發生,此後實際發生的襄樊之戰,最終結局也並不好。
她心下惴惴,難以安定,手指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起來。
諸葛亮察覺妻子的擔憂,將她攬入懷裡,輕聲道:「若等曹操徹底穩定了北方,以後再想向北征伐就難了,最多只能謀得三雄並立。」
「這是最後的,占領中原之地的機會了。」
他轉了輕鬆些的語氣,唇角帶笑道:「放心,此次出戰,我有五勝,彼有五敗,必贏無疑。」
寶釵直起身子,望著夫君俊美的面容,伸出一根青蔥玉指,抿嘴笑道:「讓我猜一猜,第一勝在人心向背,上次我們在新野,流民皆自北向南而逃,說明人心在玄德公。」
她伸出第二指,繼續道:「第二勝,此戰名義上是襲取許都,實為攻樊城,占汝南,襲宛城,步步蠶食,曹操見其根基未動,不會輕易撤回北征軍隊。」
她眼波流轉,笑得仿佛一隻小狐狸,方才的不安散去大半:「待其反應過來,事已定矣,再想從夫君手中拿回城池,恐怕就難如登天了。」
諸葛亮在她鼻頭點了一下,以口型道:「聰明!」
寶釵再伸一指,笑道:「第三勝,孫策屯兵在江夏下游,卻遲遲不發一兵一卒,此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她聲音略低了些,在諸葛亮耳邊道:「一旦曹操與袁氏動兵,江東必攻壽春。」
妻子氣息如蘭,拂過耳垂,諸葛亮耳邊酥癢,忍不住將妻子攬得更緊,轉在她耳邊低語道:
「上次在江夏時,我已設法聯絡兄長,這次再派使者聯絡孫策,同時襲取壽春。曹軍即便反攻,也非針對樊城一處,孫劉兩家正好趁此結盟。」
寶釵點頭,仰面笑道:「第四勝,乃是……」
她伸手輕撫夫君面頰,柔聲道:「有我夫君運籌帷幄,自然百戰百勝。」
諸葛亮握住她的指尖,笑道:「夫人謬讚了。」
「那麼,」寶釵靠在他肩頭,「夫君認可嗎?」
「當然!」諸葛亮笑意坦然,指著自己的頭腦道,理所應當道,「此中已有攻城之計,自然可算一勝。」
他一把將妻子抱起來,置於膝上,道:「第五勝,先前劉皇叔曾敗於汝南,如今鎮守汝南的夏侯惇素來驕矜,必然輕視。鎮守宛城的張郃素來惜命,鎮守樊城的曹仁則素來多疑。」
「皇叔麾下三員虎將,亮這幾日一一見過,皆有萬軍不擋之勇,對上曹仁等人,安能不勝?」
寶釵坐在他腿上,面紅耳赤,羞道:「好,我放心了,且讓我下來,還得收拾你的行裝呢!」
說著,就要從他腿上下來。
諸葛亮嘆了口氣,語氣沉重:「你放心了,我卻有一憂心之事,只要想到此事,就行不得一步路,吃不下一口飯。」
寶釵大驚,顧不得害羞,忙問:「何事?」
諸葛亮雙手握住她細腰,又將人抱回腿上,摟得更緊了些:「所憂之事,……」
他唉聲嘆氣半天,才道:「我不在家,夫人晚上又得受噩夢困擾了。」
原來如此,寶釵輕吁口氣,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低聲道:「那也算不得噩夢,不過是些難以割捨的問題,一味逃避也解決不掉,不如直面。」
諸葛亮道:「夫人的問題,我可有幸聆聽嗎?」
寶釵將面頰貼在他頭頂,柔聲道:「總有一天,我會全部講給你聽。」
她心底有千言萬語,想要講給諸葛亮聽。
她有些害怕,提前七年出山,改變了歷史進程,後世許多事情將不會再照著原定的軌跡前行。
這次出征,應當不會對未來的諸葛丞相有危險吧?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是謀士,在後指揮就行,千萬莫要以身犯險。」
諸葛亮攬著她,躺在床上,順手放下床帳:「夫人放心,不出三月,我必教你騎馬入樊城。」
寶釵輕笑,剛要回答,已被人翻身壓在身下,只留下一聲輕喘。
燈燭搖曳,雪青床帳暈上一層曖昧的暖黃,帳中人影起伏,至子時方歇。
累極將睡之時,寶釵仍惦記著未盡之事:「行裝還未收拾……」
諸葛亮披衣起身:「放心睡吧,這些事你夫君也做得!」
寶釵眼睫半闔,呢喃:「把你常用的扇子留給我……」
諸葛亮微微一笑,將案上羽扇取過來,放在她枕邊,在妻子額上留下輕軟的一吻:「睡吧!」
他下床收拾行裝。
床上的寶釵,無意識地抱過扇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