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愛有恨有身份有容貌有頭腦又豁得出去的女人,剛剛好就出現了。
蔡妍的眼中漸漸有了光,這些年,眼前這位女子如何引領荊襄氏族的吃、穿、用、行,她都一點點看在眼裡。
如果這些變成生意,絕對可行。
她一咬嘴唇,雙膝跪下,大聲道:「我願意學,請妹妹教我!」
寶釵扶她起身,笑道:「生意要做,但姐姐須得依我三件事。」
蔡妍道:「莫說三件,三百件妹妹也只管說!」
寶釵道:「第一件,你得讀書認字。男子為何能做大事,不過是因為他們走得出去門,讀得進去書!」
蔡妍含淚道:「我小的時候,母親總誇我書比弟弟讀得好,可惜她去得早……」
她仰起頭:「我願意讀書認字!」
寶釵道:「第二件,你得動手做活。不論咱們賣什麼東西,你都得知道它是怎麼做出來的。」
蔡妍點頭:「理當如此!」
寶釵坐下,低聲道:「第三件,你得把如今的差事給卸下來。」
蔡妍面頰緋紅:「我是被女兒的事傷心得糊塗了,才信了姑媽那些話。你放心,我這就寫信告訴她,你與諸葛先生情比金堅……」
「不!」寶釵伸手止住她,笑道:「我那位好姨媽定在家裡翹首以待,等著姐姐拿下我夫君的好消息呢!若得了這個消息,豈不著惱?」
「她是荊州主母,若有心給咱們使絆子,只怕一間商鋪也開不起來。」
蔡妍默然,良久才點頭道:「依妹妹說,咱們該怎麼辦?」
寶釵微微歪頭:「信還是要寫的,只是方向要改一改。」
蔡妍訝然:「你是說……」
寶釵微微一笑道:「你就寫,諸葛先生今日的笑容極是溫柔……」
諸葛亮再回家時,蔡妍就很少在他面前出現了。
她不是呆在偏房裡,照著寶釵列的單子讀書寫字,就是坐在後院,淘弄胭脂,編制竹椅子。
天氣愈來愈冷,滴水成冰。
曹操南撤回了許都,倒是沒有立刻發兵,只以天子口吻發了一封斥責劉備的明詔,然後被劉備以衣帶詔懟了回去。
在冬季第一片雪花落下時,寶釵感受到了胎動。
似蝴蝶飛掠花海時,翅膀拂帶過一片花瓣,輕而柔,像一個夢。
寶釵手中的筆瞬間停止了。
蔡妍正凝神看她運筆,見她突然頓住,還以為是有了靈感,等半晌卻無動靜,不由得道:「怎麼,可是這幾個字有問題嗎」
寶釵擱下筆,扶著腰道:「你先自己寫一會兒吧,我到塌上去坐一坐。」
「不舒服嗎?」蔡妍扶她到榻上,關切地問:「是肚子?」
寶釵斜倚著靠枕,低聲道:「可能是錯覺,似乎動了一下。」
「是了,」蔡妍含笑道,「四個多月,可不正是能感受到胎動的時候嘛!」
「真的嗎?」寶釵略坐起了些,本想詳細問一問,忽見蔡妍眉目間黯淡了下去,便換了話題道,「你去接著寫吧,我略歇一會兒。」
至晚飯前,她又感受到了三次。
諸葛亮回來時,已過三更,他輕輕脫了外衫,簡單洗漱下,另外取了條被子,在床外側展開躺下。
剛迷迷糊糊睡著,他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碰了一碰。
然後,妻子細軟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指,一點點拉出被子,鑽進香軟的綢被,摩挲過妻子光潔的細腰,落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諸葛亮睜眼,窗外雪光映照下,妻子的長睫鴉翅一般垂著,似乎仍在沉睡,雪白的面頰,玉白的耳廓,卻隱隱暈著一抹緋紅。
他擔心壓到孩子,手心虛虛籠著,卻被在手背輕輕一點,手掌整個覆了下去。
諸葛亮盡力擎著手勁兒,仍有些擔心,在妻子耳邊低語:「會不會壓到......」
「別動,」寶釵埋首在枕頭裡,手指仍與他的勾在一起,「就放一會兒。」
她語氣柔軟,帶著一絲屏息凝氣的感覺。
諸葛亮也不由得開始屏息凝氣了。
過了許久,什麼也沒有。
想來,是這陣子回來得太晚,妻子想要親近一些。
諸葛亮剛要抬起身子,將妻子攬進懷裡,手心下似是被輕輕撓了一下。
世界靜止了一瞬。
諸葛亮開口道:「是你的手指嗎?」
寶釵在他手背上輕敲一記,傻了,放在手背上的手,如何撓得到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