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羞低頭一笑,心下道:常言道,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勝十倍,我這樣神仙妃子一般的容貌,可不得讓你驚艷半晌嘛!
不過,話說回來,這新郎官長得也著實不錯。
白日側臉驚鴻一瞥,只見他鳳目朱唇,此時映了燭光,愈發顯得容顏如玉,龍章鳳姿,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眉眼之間尚帶著三分稚氣。
她垂睫輕笑,那新郎才回過神來,伸手要放下喜秤,卻失手只掛在了案角,轉身之際,袍袖帶得喜秤噼啪跌落在地。
他忙彎腰去撿。
鳳姐見他這般,心下又定了三分,俯身去幫忙,手指有意也拿了秤桿的中點。
新郎指尖與她輕輕擦過,面頰都飛紅了,欲待起身,慌忙間卻又與新娘撞到了一起,軟玉溫香一觸即離,鼻尖似乎還縈繞著幽幽清香。
他又咳了一聲,強作鎮定,走到案桌邊道:「新婚夜,該當與娘子喝交杯酒的。」
鳳姐心下已定了五分,先回身坐在床邊,待這小新郎舉著杯子過來,也不起身,只是含羞帶怯地微笑。
新郎在她身邊坐下,遞了一杯過來:「娘子,請!」
鳳姐接過一杯,道:「老爺,請!」
新郎再咳一聲:「你我既是夫妻,『老爺』這個稱呼也太過客氣了。」
難不成喚他少爺?還是二爺、三爺?他們雖拜堂成了親,她對他姓甚名誰還是毫無概念的。
幸而,女子的無知向來是男人最欣賞的美德。
鳳姐眨一眨眼睛,做出懵懂之態來。
新郎鎮定了些,笑道:「許是你們南方風俗與此地不同罷,在這裡是要叫『官人』的。」
說至「官人」二字,他壓低嗓音,帶了一絲曖昧沙啞。
鳳姐從善如流,嫣然笑道:「官人!」
這地方有許多古怪,她舉著杯子,並不先作動作,而是等待觀察新郎舉動。
新郎見她猶豫,笑得更加從容,伸過手臂,道:「請!」
這交杯酒的姿勢卻是一樣的,鳳姐舒了口氣,與他手臂相繞,飲了酒下肚。
新郎接過兩人酒杯,放在一旁,回身笑道:「娘子遠道而來辛苦了,咱們安置吧!」
鳳姐低聲答應,仍是羞答答的模樣。
新郎心下得意,消解了最初的緊張,展臂攬她在懷裡,托起下頜,在她粉撲撲的面頰上親了一親,手指順勢搭在了她衣襟上。
鳳姐嫁過人,前夫賈璉是個熱衷房事的人,兩人新婚前幾年很是蜜裡調油地好過,鳳姐對床上之事並不陌生。
眼前這新郎年紀雖小,也似乎不乏經驗,唇舌溫柔,手指靈活。
兩人親昵半晌,滾倒床上時,鳳姐已被撩撥得有三分動情,新郎再壓過來親她,她一時忘情伸臂摟住了新郎的腰,微微抬腿。
那新郎輕咦一聲,在她身上頓住了:「娘子小小年紀,倒是懂得......」
鳳姐吃了一驚,幸而思維敏捷,心念急轉間垂下眼睫,雙腿掩於被下,輕聲答道:「在家中時,母親請了老嬤嬤教過。」
「原來如此,」新郎恍然,微微一笑,俯身下來輕輕吻住了她玉白的耳垂,吐著熱氣道:「你們方家倒是禮儀周全......」
什麼方家?!
鳳姐一時懵了,可以是賈家,也可以是王家,可這方家是怎麼回事兒?
第140章
鳳姐微微一怔,立時作出隨意語氣道:「以官人看,方家應是什麼樣人?」
新郎笑道:「我只在五年前與泰山大人有一面之緣,此後俱是書信往來,娘子家裡的事兒如何會知?」
五年前?
王熙鳳的父親十多年前就沒了,他極大可能是將自己錯認成方家小姐,才這般明媒正娶地迎進門。
只不知他是如何將自己從囚車裡救出來的……
鳳姐心下不安,從囚車到花轎,中間毫無記憶,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欲待再行探問,又怕露了蛛絲馬跡,一時躊躇不定。
新郎見她神色不安,還以為是害怕,深吸了口氣,翻身躺在一旁,放柔了聲音安慰道:
「你在路上行了這三個月,想是累了,好好休息一晚,咱們來日方長。」
說罷,他閉了眼睛,不一會兒呼吸就變得綿長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