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小女子是妻妹,柴進奇道:「娘子娘家在睦州,怎么妹子會到此呢?」
鳳姐道:「還不是被拐帶來了,可憐我這妹子自幼就丟了,若不是我認得她眉眼,拼死將她救出來,這一生不知還能見不能了。」
說著,她眼圈一紅,眼睫上便顫出淚來。
柴進本以為她是胡鬧亂跑才惹了禍事,此時聽說是為了救親妹妹,立時便原諒了七分。
又見鳳姐髮髻還亂著,頭臉、衣衫上的灰還沒去,眼睛紅腫著,顯然是方才姐妹相見,大哭了一場。
柴進心下愈發過意不去了,如此有情有義不畏生死的好娘子,他方才還心下怪她,不聞不問了這麼長時間。
他忙上前,輕撫鳳姐肩頭,哄道:「好了好了,找到妹子是喜事,待我送走盧員外,咱們帶妹子回莊上好好慶賀三天。」
見桌上飯菜未動,他又道:「你好好洗把臉,陪妹子吃點兒東西,我一會兒就來。」
說罷,柴進向平兒施禮,出門去又叫掌柜送上新熱的飯菜,再買幾套華麗的新衫、華貴的首飾。
平兒抿嘴笑道:「這位大官人倒還不錯。」
鳳姐冷哼道:「比你璉二爺是強些,但也好得有限,我九死一生地怕跑出來,還要被他使臉子。」
「聽大官人方才說法,奶奶在睦州是有娘家的,」平兒遲疑道,「如今奶奶認了我做親妹子,平白多出一個女兒來,睦州不會多心嗎?」
鳳姐甩開她手,道:「你若再叫一聲奶奶,我就將你攆出去,再不敢留你了。」
她氣鼓鼓走至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自顧自吃飯,又道:「無須睦州的人多心,你再叫兩聲奶奶,那姓柴的先要懷疑了。」
平兒忙過去,賠笑道:「我不叫奶奶就是,這邊都叫娘子,我……」
鳳姐挑眉,眼角微眯起來。
「好好好!」平兒忙投降,「就叫姐姐,姐姐……」
「姐姐」兩字出口,她鼻根一酸,瞬間滴下淚來。
對鳳姐,她忠心耿耿一輩子,小心翼翼一輩子,掏心掏肺一輩子,終於她願意認她做親人了。
「傻丫頭,哭什麼?」鳳姐放下筷子,替她拭去眼淚,低聲道,「從今以後,這世上只有咱兩個是能放心將後背貼給對方的人。」
她將平兒素日愛吃的菜推到她面前,聲音更低了些:「我來時就已經在花轎傷了,那睦州的方家我沒聽過也沒見過,天幸方家只陪了個丫頭,還是半路買來的,也不認得正主。」
「看嫁妝箱子,方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離得又遠,一世也不會來往一次,咱們只管自自在在過日子,哪一天要走親戚時,孩子也養了七、八十來個了,難道柴大官人還能把我攆出去不成?」
「再說,那方家小姐八成是半路沒了,他們才找了我頂缸,只要親戚做得好,誰管真的假的。」
聽她這般篤定,平兒略微放下心來。
鳳姐又告知她自己如今的名字,笑道:「以後說起來,我是方鳳兒,你是方平兒,咱們名字聽來就是一對姐妹呢。」
兩人對坐著吃了飯,梳洗打扮一番,挽了髮髻,帶上首飾,換了新衣衫。
站在鏡前,正是一對傾國傾城的姐妹花。
鳳姐領了平兒上樓去,要再向盧俊義道謝,既然知道是梁山世界,多結識些好漢總是沒錯的。
柴進、盧俊義已有七分醉意,就連燕青也有些微醺。
忽見兩位容顏絕世的女子進來,別說盧俊義、燕青怔在當場,就連柴進也看花了眼,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自家娘子與妻妹。
他忙站起身,再次將二人介紹給盧俊義。
眾人相互見禮,燕青笑道:「方二小姐好一手飛刀,便是男子中這般準頭的也沒有幾個。」
平兒笑道:「不過是流落街頭時,學的餬口營生,貽笑大方了。」
眾人說笑一回,各自道別。
平兒又悄悄去了一趟賣藝人的住處,將鳳姐給的金銀首飾悉數交給那老乞婆,拜謝了大伙兒的恩情,才灑淚離開。
鳳姐新學會騎馬,就大著膽子要帶平兒,柴進到底不放心,兼之她們已換了女裝,好說歹說雇了馬車。
到家後,柴進告知家人,以後都稱平兒為小姐,將他與鳳姐旁邊的偏院撥給平兒居住,一應用度都照上上份供給。
綠蘿、紅棠見平兒這般出眾容貌,也徹底灰了心思,只作貼身侍女罷了。
晚上飯罷,阿香找到鳳姐,拿出一封信道:「娘子,奶娘來信了,說是病體已愈,只是花光了銀子,求娘子讓人帶著盤纏去接呢。」
這奶娘是自幼照顧方小姐長大的,她若來了柴家,鳳姐是不是方小姐必然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