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望著他的背影,最後說:「繆溪,謝謝你牽過我的手。」
繆溪沒回頭,舉起手,向後揮了揮,進了安檢。
初來時,繆溪什麼也沒有,剛下飛機他就後悔了,重慶「火爐」的稱號名不虛傳。
那天他身體狀況實在不好,加上轉機也沒休息好,很容易就病了。在白象居漫無目的地爬樓,蹲在人家門口歇息的時候,他心裡很煩躁。
那種煩躁在於他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各種不習慣,身體不舒服,想家了,那時候他想,還好毛毛沒來,它最怕熱了。
見到楚蘅第一眼,他就喜歡了,沒錯,是始於顏值。
他那時候想——完了,我大概要戀愛了。
真的喜歡又怎麼會排斥牽他的手?
這也值得他一聲謝謝……
山城的赤城與熱烈漸漸遠去,逐漸氤氳在霧色里,遮在了雲層下。
繆溪想,如果真如楚蘅所說,這個世界是虛幻的,他來重慶這段時間或許只是他在地球遊戲裡的一個支線任務,那麼他離開了,那座城和那個人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心裡壓抑。
落地齊齊哈爾是下午四點四十分,天上下著小雨,最高溫度18攝氏度。
他套了外套,並不算太冷。
打車回家需要一個多小時,他準備睡一覺,坐上后座,他打開手機,點進了楚蘅的對話框。
裡邊的消息停留在昨天他下班時問自己想吃什麼。
他沒有想吃的東西,但楚蘅還是給他帶了一碗山城小湯圓。
他每天下班都給他帶東西回家,特別溫柔,特別細心。
他盯著對話框發了會兒呆,眼前視線變成了虛影,半晌,他在對話框裡輸入:「到家視頻呀。」
消息發出去,楚蘅沒回,大概在忙,或者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他靠在座位上準備睡一會兒,前邊的司機忽然開了腔:「哥們兒,我怎麼瞅著你眼熟呢?」
繆溪抬眸看了過去,愣了愣,隨後樂了:「我上回就是坐你的車來的機場,這也太巧了。」
司機大哥瞧著他的頭髮,笑著說:「我就說是你,這一頭藍毛兒賊好認,剛回來?」
繆溪:「嗯,剛回來。」
「我常往機場這邊跑,遇上也不奇怪。」他從後視鏡看了眼繆溪,問:「玩兒咋樣?是不是熱?」
天陰沉沉的,雨刷器在前邊規律擺動,雨下大了。
「玩得挺好,」繆溪彎唇說:「確實熱,不過最近好多了,二三十度。」
司機大哥:「咱們這兒都快供暖了。」
繆溪:「知道幾號嗎?」
「不知道,」司機大哥說:「去年十月中旬,今年估計也差不多。」
雨水順著車玻璃緩緩滑下,一場春雨一場暖,一場秋雨一場寒,熱不了幾天了。
繆溪嘆了口氣,說:「這一天天過得可真快。」
司機大哥說:「誰說不是呢?又得交供暖費了……」
到小區門口,繆溪被司機叫醒,雨點噼噼啪啪打在車窗上,司機熱心道:「你跟門衛打個招呼,我給你送到樓下吧。」
繆溪開了門,說:「謝謝哥,進去又得七拐八拐,路繞,不耽誤你幹活兒了,我在這兒下就行。」
下車時司機給他遞了個名片,雨這會兒下得很兇,馬路上車輛不多,天色暗,都開了車燈,自冰涼的雨里來,又在雨里去,只餘下被甩了一身泥水的繆溪凍得發抖。
前邊橫了一米多寬的積水,他咬咬牙,準備跳過去,但他這會兒實在太冷,有點哆嗦,腿邁過去的時候僵了一下,還是踩進了水裡。
水灌進鞋裡,他反而坦然了,淡定地邁步向小區門口走。
保安探出頭來,忍著笑打招呼:「我剛要過去接你就看你掉水裡了。」
繆溪:「……」
繆溪不待說話,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這會兒雨下得太大,他跑到門口的一棵樹下匆匆忙忙拿出手機。
打開,果然是楚蘅的視頻邀請。
繆溪彎起唇,點擊接聽。
可沒接起來。
他的身上都是雨水,手上也是,蹭在屏幕上,放大出花花綠綠的像素格。
手機響了一會兒了,他放在衣服上蹭,可還是不行,直到掛斷。
他握著手機,輕咬著唇,楚蘅會不會以為……
他沒想下去,視頻通話又響了起來。
他彎起唇,又嘗試點了下屏幕,這次居然接通了。
楚蘅在家裡,坐在沙發上,衣服還沒換。
繆溪把屏幕拿近了些,笑著問:「你才下班?」
楚蘅:「……」
楚蘅看著屏幕里水淋淋的人,開口道:「你……」
繆溪把背包遮在頭頂,往裡邊走,說:「我剛下飛機就下大了,剛到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