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方才他還帶著氣憤,那麼此時此刻,他才是真正的寒心。
他指著祝賢盛,手都在微微顫抖:「好啊你,你可真是好樣的!」
「不全是因為你。」祝賢盛有些煩躁,「這些年我也沒理老陸,你倆的信我都沒回過。」
扔下這句話,祝賢盛轉身就要走,陸恆之見狀連忙上去要拉他,卻被張輔之攔住了:「……算了。」
張輔之望著祝賢盛漸漸遠去的背影,時隔多年,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已經不再年輕,走路不再順暢,身影都有些佝僂。
……他的心,已經死了幾十年了啊。
張輔之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現在在哪住著?」
陸恆之眼睛瞥向別處,不敢看張輔之:「在安定侯府住著,那紅衣丫頭是他干孫女,不出意外,他以後就在安定侯府養老了。」
「他沒娶妻生子?」張輔之頗為意外。
「你覺得呢?」陸恆之反問他,「當年那場橫禍,他不僅沒了一條腿,連親人都葬送了,他沒去尋死都已經不錯了,你還指望著他接納別人?」
「……」良久,張輔之嘆了口氣,「等到晚上吧,晚上帶幾瓶酒再去看他。」
講到此,張輔之頓了頓:「你剛才說,老祝才回來四年?他那個學生是他來京城之後才教的?」
「對。」陸恆之點頭,「而且紈楓那孩子之前沒開蒙過。」
「?」張輔之回過味來了,「你是說,四年前,那小子才跟著老祝開蒙,然後念了四年書,就在春闈拿了會元?」
「可不是嘛!」陸恆之一拍手,此時此刻,看到一本正經的老張竟然露出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的、呆滯的神情,他被爽到了。
這可真是他這輩子頭回見,哈哈哈。
「不是,你等等。」張輔之回過神,「那小子今年多大?」
看那樣子,最多十五歲,不能再大了。
「今年十三。」陸恆之比了個「三」的手勢,「九歲開蒙,晚了其他貴族子弟至少兩年。」
張輔之深吸了一口氣:「老祝收了個小時候的自己當學生?難怪願意回來。」
「何止啊,老祝當年連中四元的時候不也弱冠了?這天資就算是他自己都比不上。」陸恆之說著笑了一聲,「紈楓那小子還有個和他一樣大的弟弟,也是個有天分的。」
「那他那個弟弟沒考春闈?」張輔之努力回憶了一下,春闈里還有個叫楊紈玦的,是那小子的兄長,這個他有印象,至於其他的考生裡邊……沒有叫楊紈什麼的啊?
「紈嵐沒考,下海經商去了。」
「……?」
不是說他張輔之看不起商戶,能考科舉走仕途做官,何苦去外邊走南闖北風吹日曬?
陸恆之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你不懂,天賦這種東西,不是光念書念的好才叫有天賦,有些人就適合去走那些其他的路子。」
張輔之冷笑了一聲:「你又懂了是吧。」
「對。」陸恆之頗為自豪,「我這些年走南闖北,四海遊學,可不是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