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過虛弱的緣故,他出口的聲音中都多了幾分低微:「不要離開我。」
這一雙被懇求填滿的鳳目深深地刺痛了蘇若琳的心,令她痛得險些無法呼吸。
面前的人是大楚未來的皇帝,是殺穿北疆的戰神,可是在他最虛弱、也最容易展現出內心的時候,他竟然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一般,無比的脆弱。
蘇若琳很難不去思考,究竟是怎樣的經歷,讓他光輝偉岸的外表下隱藏著如此深切的痛。
從身體外部,到發自內心的痛。
她深吸了一口,牽著蕭懷琳的手,帶他重新回到木凳上:「我先把你後背上的傷口處理好。」
蕭懷琳低垂著眼眉,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安,仿佛連痛都忘記了,任由心上人給他擦拭傷口,上好藥,都不曾變過臉色。
最後蘇若琳給蕭懷琳包紮好傷口,細麻布在他的胸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這才抬起頭沖面前人露出微笑:「好了。」
見到這抹微笑,原本一直焦慮不安的蕭懷琳終於得到了安撫,始終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下來,那張蒼白又好看臉上也不禁顯露出了疲色。
窗外夕陽輝映,天色竟已至黃昏。
自從昨日軍隊離開京城以後,蕭懷琳就一直在行軍戰鬥,算算時辰,他已經一天兩夜沒有休息了。
蘇若琳不禁道:「你該休息了。」
可是蕭懷琳卻搖了搖頭,伸出滿是繭子和傷疤的粗糙手掌握住蘇若琳細嫩的玉手,小聲道:「我還不困……」
可隨後他就難以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蘇若琳看著這般孩子氣的蕭懷琳,又心疼又無奈,她俯下身平視著對方,就連語氣都變得溫柔:「那怎麼樣你才願意睡覺呢?」
蕭懷琳的喉結動了動,將掌心的纖纖玉手握得更緊了,再次搖頭。
若是睡了,他的若琳就要走了。
許是因著發燒的緣故,他的心思變得過於明顯,幾乎都寫在了臉上,這是蘇若琳第一次能看透面前人的想法,她的心裡卻並未有任何的竊喜,反而又心疼又心酸。
殺伐天下的寧安王,其實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翩翩少年郎啊。
「我守著你睡。」蘇若琳伸出另一隻手輕撫著對方的頭頂,「好不好?」
聞言,蕭懷琳當即瞪大眼睛,望著心上人的目光中充滿希冀。
他張開口,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虛幻:「真的嗎?」
「當然。」蘇若琳柔聲道。
她牽著面前人的手,帶他來到塌前坐下,然後扶著他躺好,替他蓋好被子。
而蕭懷琳從始至終都緊緊握著心上人的素手,生怕一旦自己鬆了手,心上人便會抽出手跑掉。
蘇若琳將身旁的椅子拉到塌前,就這樣坐在蕭懷琳的面前,任由對方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溫柔地看著他。
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榻上人的發頂:「睡吧,我守著你,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