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艾絨,也能做火絨用的。」藍盼曉苦笑了一下,道:「虧得這個香囊不值錢,沒叫他們扯下去。」
香囊可能是用久了,艾絨蓄了潮氣,又或者是藍盼曉手生,兩塊火石在她指尖揍了幾回,雖冒了火光,看得明寶錦連連歡笑,可艾絨卻始終點不燃。
「母親,石頭要打快點。」明寶錦蹲在邊上看著,也看出了幾分門道。
藍盼曉怕燎手,可沒火又不成,只得再試再使勁,下巴都繃緊了,兩塊火石在她手上飛快打碰。
「冒,冒煙了!」藍盼曉驚叫著,陰燃著的火苗說滅就滅,她又趕緊揍了幾下,說燎也就燎起來了。
直到感受到那種實在的灼燒感,藍盼曉才將火石丟開手去,看著那團在灶洞口燃燒的艾絨,又忙將捲成小捆的稻草湊上去徹底引燃,連著一根柴火將那團火推進灶洞深處去。
那點艾絨是剩不下了,頃刻間就被吞沒,消失殆盡。
藍盼曉在鍋里燜上了豆粥,從廚房走出來,瞧見明寶盈正吃力地提著水往屋裡去。
她收回目光,就見明寶清有些迷茫地站堂屋角落裡的那間小耳室門裡,她站得太端正了,連指端的帕子也沒有一絲晃蕩,像是在等著什麼審判降臨。
藍盼曉輕輕嘆了口氣,提了一桶水,將耳室里的那捲蓆子鋪開,仔細擦洗著。
「元娘,要不同我和小妹一道睡?」
藍盼曉還記得自己初次邁進明寶清閨房時,也在心底暗暗驚訝。
她的閨房之中行步皆茵毯,白氈緋毯,一季三換,高床寬榻,床帳垂帷,將她如神女般珍供起來。
草蓆這種東西,明寶清估計只有在雨日過水坑時才會踩一踩。
明寶清搖了搖頭。
藍盼曉從廚房的柴堆上抱來一捧稻草鋪在地上,將席鋪在上頭,又從正屋裡搬來一把憑几,一把胡床安置在明寶清的耳室里,把明寶清的小包袱擱在席上做枕。
她輕輕拍了拍草蓆,道:「元娘,來坐坐看。」
明寶清謹慎而緩慢地坐了下去,有種踩空而心悸的感覺,但很快,泥地傳來一種堅實感。
她輕輕吁出一口氣,不再假裝一切安然無恙,不再泰然處之,任由一種沮喪而灰敗的情緒席捲而來。
這一夜,眾人都是和衣而眠,隨便蜷在席榻拼椅上睡了。
地涼蓆薄,再加上明寶清心事重重,根本睡不著。
她雖挨過了心亂如麻那一陣,但離平靜還是遠得很。
這段時日從雲端跌落泥濘,各種片段在腦海中一晃而過,攪得她頭昏腦漲,疲倦至極卻全無睡意。
夜深人靜時,她腹中轟鳴,一聲呱一聲咕,像吞了兩隻蛙,十分不雅。
「呵。」明寶清自嘲一笑,覺得自己現如今還在想腹鳴不雅這件事,實在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