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文先生沒回來,欠著穀子不給,我只當自己不知道,沒想著還訛上門來了。」藍盼曉一邊念叨,一邊翻找耙子上有沒有落標記。
耙子、簍子、筐子、斧子、鋤頭,稍微論得上價錢的農具上面都落了藍字,甚至桌底、椅面下頭也寫了。
「文先生倒是心細。」明寶清戳了戳鑽到桌子底下看字的明寶錦,說:「定然是栽過跟頭了。」
明寶錦探頭出來,又『唉』一聲,道:「廚房吐煙了!」
眾人轉臉看去,同時也聞到一股熏嗆味。
明寶盈從廚房裡走出來,咳了半天,喪著臉道:「我怎麼會這樣蠢!」
她不知道柴火要晾透了才能燒的,尤其是她還砍了一棵半活的樹,雖然看著枯了,但它的根系還在汲水,斷口還有綠。
不過是丟了幾個小枝丫在灶膛里,攪得滿院子都烏煙瘴氣。
「難怪那麼韌,」明寶盈被藍盼曉捏著下巴擦臉上黑灰的時候,還在一個勁地懊惱,「它是濕的呀。」
「下回不就知道了嗎?」藍盼曉勸道。
飯還沒有燒好,幸好廚房通透,煙也散得快。
藍盼曉坐在亮堂處繡帕子,明寶清同她探討著花樣,因沒有筆墨,兩人只用一根燻黑的炭條在地上描畫著。
畫著畫著,明寶清隨口問起小雞孵的怎麼樣。
「日子還沒到呢,夜裡有些涼,我總擔心凍著它們。」提到這,藍盼曉想起自己今日還沒翻蛋,起身往屋裡走去。
明寶清跟著進去,道:「母親用的那個盆淺口大,散溫太快,不如放進缸里吧。」
明寶錦原本跟了幾步,忽想起什麼,轉而進了廚房。
「你說的是廚房裡存豆的那個缸?太大了。」進了屋,藍盼曉把那一盆蛋挪到窗邊,對著光照蛋。
「這是要怎麼瞧呢?」明寶清好奇地偏頭看,接上先頭的話說:「不是直接放在缸里,先放簍子裡,然後懸在缸里,缸底堆一些火炭,蓋子一蓋,肯定持溫的。」
「本來是該等天黑的時候擱在燈罩子上,一照就分明了,可咱們眼下就剩一點油,連個燈盞都沒有,擱在那破碗上點著,也不好照。呶,瞧見沒,好像是有點雞崽的樣子了。」藍盼曉艱難地覷著,覺得是有個黑團團,就小心翼翼地擱回去,又轉首對明寶清笑,「你怎麼總能想到這些?我還記得夏日用的扇輪被你一改,只消一個人一根繩就能轉了。」
明寶清轉首看著那個粗陶破碗,焦黑的燈芯浸在淺淺的一底油里。
藍盼曉很少點這盞燈,總覺得一點起來,油就像被火喝了,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