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連宅子都賃好了,還會有心思管這事?即便那信里有什麼,」明寶清走近梨樹,抬手拍了拍一根橫生的粗枝,「那也是母親與文先生之間的事。」
「阿姐不介意嗎?」明寶盈有些疑惑地問。
「母親回信了嗎?」明寶清略帶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明寶盈點點頭,「讓我寫的,很簡短,很客氣。只說讓他無需掛念,好好照顧娘親。等春試的卷子開示,她會去抄錄寄給他,以答謝他留下這院子給我們住。」
「春試的卷子開示了嗎?」明寶清卻問起這事來。
「往年都是六月中開示的,以東市西街的墳典行最全,明經科、進士科皆有。」明寶盈說得有條不紊,只見到明寶清側眸看過來,目光瞭然。
「看來,你亦有我所不知的一面。」明寶清一寸寸摸過梨樹橫枝,覺得掛一個鞦韆在這應該很不錯,「你鮮有單獨出府的時候,是二郎帶你去的嗎?他是貪玩的性子,不肯花那麼些功夫與姊妹相處。你是否有幫他寫文章應對國子監的功課?」
明寶盈小聲道,「果然不該背後說母親的閒話。」
明寶清失笑,道:「那我們得空進城一趟,替文先生抄錄試卷。」
「好。」明寶盈應得乾脆,只是眉頭還微蹙著,似是放不下。
「我如果還是明府長女,自然介意。」明寶清索性答了她先前的問,道:「我甚至會令文先生永世不得回長安,以確保明府的臉面不被玷污。可眼下,我只是覺得,既身不由己,心總該由己。更何況母親已經做得很好了,細想想,怎麼不是我們拖累了她呢?」
明寶盈默了好一會,紅著眼道:「是我想左了,阿耶都不在了,我竟還用他的眼來看這些事。」
明寶清沒有再說什麼,瞧著橫掛樹上顫著眼皮假寐的明寶錦,點了點她的鼻子,道:「這話可不許同母親說。」
「我才不會。」明寶錦有些不高興了,把臉扭到另一旁。
可又聽明寶清說:「過些時日,等游老丈收了黃麻,搓了麻繩,咱們換兩根粗的來,好給你做架鞦韆玩。」
她趕緊轉過臉來,道:「好!」
「元娘,元娘!」藍盼曉此時從前頭過來,面上神色既驚且喜,道:「邵二娘身邊的蔻香來了!」
明寶清連忙迎出去,就見蔻香站在堂中四望,腮上掛著一滴淚。
「明娘子可叫我們娘子好找,竟是一絲消息也不透,」蔻香避過身拭淚,繼續道:「我們娘子很記掛您,備了些銅子,您且用著。」
她背著個小包袱,倒出一溜的錢串和十幾封信。
明寶清本要推拒,可看著那一沓信,一時間什麼話都忘了。
蔻香一邊將包袱皮擱在腹上細細疊,一邊又去擦冒出來的眼淚,「還有林郎君的信呢,幾日一封,我家娘子找不見您,一見來信就愁哭一場,那日崔娘子在我們娘子跟前壞嘴,叫她知道您過得這樣不好!去岑家問您的消息竟問不出個頭緒!逼得我們娘子在長街上守著校書郎下值,也是我們娘子性急了些,一通話把校書郎也說紅了眼,他倒是知道您在這,可他既知道您在這,怎麼能讓您在這呢!?」
「六舅舅在家裡說不上話,守住自己的日子都勉強,不好叫他擔著我。」明寶清也被蔻香這番話說出了眼淚,問:「二娘去岑府,可瞧見邱嬤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