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盈這才回頭瞧見衛小郎,他半個身子都站到籬笆牆裡了,抬手一搭籬笆門,被刺『嗷』一聲縮回手來,眼看著血珠子就冒了出來,那樣子頗像只被夾的老鼠。
衛小郎擺擺手道:「我見她哭著跑回來,以為有什麼事呢。」
明寶清側眸看了明寶盈一眼,道:「她既到家,就不勞衛郎君操心了。」
衛小郎碰了個軟釘子,自討沒趣,只好摸摸鼻子道:「往後別邊哭邊跑,吃一嘴的冷風容易肚子疼。」
明寶盈覺得他這人好奇怪,說話口氣像是自己與他很相熟,出於教養禮貌,她還是道:「多謝。」
明寶清眼瞧著衛小郎離去,轉身就看見明寶盈雙手奉上了一份信。
「這是阿兄替衛二郎寫的信,他從衛二郎口中知道我們同衛家是鄰居,往後書信就能來往了!」
明寶清懷著一種不可置信的心情看完了這封信,閉了閉眼道:「真人保佑。」
說完這句話後,明寶清沉默了好一會,輕輕對明寶盈道:「還以為兄長會去邊境守烽墩呢,竟是與衛二郎在一處。」
「護鱗軍是隴右第一軍,挑的都是精銳,會不會是哥哥體健善使長槍,所以被選上了?」
明寶清沉吟了一會,道:「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明寶盈接過她手裡的耙子扒拉著河沙,小聲道:「范姐姐的叔父是肅州刺史……
「噓。」姐妹倆對視一眼,目光輕柔。
藍盼曉帶著明寶錦從染坊回來時已晚霞漫天,明寶清正搖擺著竹篩,好篩除河沙里過於粗糙的小石子。
河沙是用來打磨繡架木胚的,已經曬了兩日,篩過之後摸起來細綿綿的。
篩河沙的聲音聽起來像在下小雨,青槐鄉也該下一場小雨了。
老苗姨在這陣沙沙聲中唱起一首祈雨歌,「地里青苗渴水耶,清風細雨快快來,地里青苗著火耶,清風細雨快快下,地里青苗曬乾耶,清風細雨淋頭澆。」
她唱了兩遍,明寶錦就會了,甜甜的童聲唱起這歌來,似乎更能叫老天垂憐。
飯後,游飛端著一小碗炸黃豆來了。
今白天太陽火辣,晚上也悶熱,而進了這小院,竟還能更熱一層。
藍盼曉把他迎進來之後就關上了籬笆門,院裡透著一股似油似漆的味道,不算太好聞。
游飛好奇地湊過去,問:「大姐姐,你在熬桐油呀,打算刷什麼?」
「刷繡架。」桐油在木胚上干透後,會呈現出一種很樸拙的黃,紅漆家具雖好,卻不是尋常百姓受用得起的。
明寶清聽出他語氣中的些微試探,一邊攪油一邊瞧他,「怎麼?」
「嘿嘿,大姐姐,給我攪一棍唄,我想去粘知了。」
游飛笑臉映在火光里,實在叫人很難拒絕,可明寶清偏偏是最能抵得住他笑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