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清斜倚在驢車的前室上,用來驅使驢子竹枝搭在她背後,纖細的竹枝和蓬散的竹葉如一條翡翠筒珠般雜在她烏黑的發里。
她手上在擺弄一個長條的竹盒,時不時從膝上那個小小籮筐拿出個鑿子鑽個孔,再拿出把小刀削尖,又翻出竹料、木材往上湊。
「那是什麼?」左邊的護衛不動唇地冒出幾個字來。
右邊的護衛瞄了一眼,又瞄一眼也沒看明白。
直到明寶清開始捏著一個小柄開始一本正經地抽抽推推時,護衛納悶地道:「她做了個小風箱。」
左邊護衛正要說什麼,下學的鐘聲響了,明寶清把東西都拾掇好,直起身子仰著臉看向這邊。
明寶盈出現時,輕快地喊了聲『阿姐』,就提裙快步朝小驢車走去,身後有誰人在議論,有誰人在譏笑,她根本不屑一顧。
明寶盈挑開車簾的時候,明寶錦沖她笑彎了眼睛,但嘴裡嚼著蜂巢,滿口香甜野蜜,所以沒法說話。
車上還有幾個女客,都是鄉里人,搭著驢車進城買東西辦事情的,也有來賣山貨,賣光最好,賣不光的就倒給明寶清做車費。
「家裡這兩日有什麼事嗎?」明寶盈輕聲問。
明寶錦搖搖頭,又認真想了想,說:「家裡米缸滿了,母親買的新米。」
這是很值得一提的。
明寶盈聞著那股香香甜甜的蜜味,勉強笑了一下。
野蜂巢是住在河那頭的一位姜婆婆給的,她小兒子是個油滑的人,莊稼活常躲懶,但其他的本事不少,尤其是折騰山貨這一手。
野蜂巢、田雞、蛇、野雞之類的東西,別人弄不來,他總能弄來。游飛近來總跟著他,盼著能學個一兩手,也算一條偏財路子。
這一次除了野蜂巢之外,他還弄來了一隻獾子,嘰嘰喳喳地叫喚著。
姜婆婆並不吃齋念佛的,她一門心思要給小兒子攢錢娶媳婦,要給大孫女攢嫁妝。所以她賣這些東西的時候,最計較的是能賣幾個錢。
可能叫喚的活物畢竟同那些冰冷沉默的活物不一樣,小獾叫得很可憐,黑溜溜的眼睛,濕漉漉的鼻頭,明寶錦想同它玩,姜婆婆不讓,說等下叫人買走了你心裡更難過。
但姜婆婆又同明寶錦說,若是賣不掉,回去的路上她就給放了,野物是養不住的,它們會尋死。
明寶錦偷偷在心底盼著賣不掉,可惜事與願違,攤子鋪開才一會,就有個內宅採買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提走了這一隻獾子,說是入秋進補,自家郎主就喜歡吃點野物。
明寶錦沉默地看著小獾被提走,直到姜婆婆拿出早前藏起的一塊蜂巢遞給她,這才略高興了些。
明寶盈一進來,大家都趕緊給她讓座,周小娘子皺著眉往裡擠了擠,明寶錦被她懟得縮起手腳來了,明寶盈張開胳膊將她摟過來,連著她腳邊的小籃子也一起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