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衣假結束,也就入了冬。
明寶清握著游老丈給她做的一根繩鞭正出神,忽覺得肩上一暖,她側眸看去,就見是藍盼曉正給她圍一件曲領的半袖,袖口處有一圈兔絨。
「誒,四娘的兔絨褙子夠用嗎?」明寶清忙問。
「夠,比過了,這是剩下的。」藍盼曉幫她繫著衣帶。
明寶清這才細細看身上的半袖,這是用拼布做的,黃粉紅藍,除了藍色之外,其他顏色都是些小布頭,但湊得很妙很美,像是往透藍的天上扔了一捧春日的花。
「三娘豈不醋壞了。」明寶清說。
明寶盈推開前車窗,道:「醋什麼?醋姐姐吃飽冷風?」
明寶清和明寶盈進城後,先去了館驛,然後驅車來到靜寧觀。
她們在緊閉的門前站了很久,直到眼眶都被寒風吹得乾澀無淚。
明寶盈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那是明真瑄收到冬衣後給她們寫的回信。
隴右冷得早,路上還要耗費時間,所以她們是先給明真瑄做了冬衣,才輪到自己的。
這是一封暖洋洋的信,沒拆時就透著一股果子香。
信紙上沁著斑斑駁駁的淺黃汁水,每一滴都是橫飛了出去,像星隕一樣墜著長長的尾巴。
顯然有人在寫信的時候還大大咧咧在邊上吃果子,滴了滿頁紙,而有人大驚失色,慌手忙腳地抹了一把,卻也只能是把那些汁子都塗勻了些。
『五郎貪食軟兒梨,污損信紙,望妹妹勿要見……
『怪』字沒有寫完,筆被人奪取了。
方時敏歡快地繼續寫,『隴右軟兒梨鮮食綠硬酸,腐食軟香甜,漿汁似蜜,甘美賽葡萄!奇哉!奈何驛丁拒送鮮果,汝等不能一嘗,實乃憾事!』
寫到此處,明真瑄又奪回了筆,寫著衣物俱已收到,一襖兩袴兩鞋一褥,又寫自己愧對姊妹繼母阿姨,身為兒郎,未能留下保護她們,卻還要她們在艱難生計中節省錢財,擠出精力來照拂他。
明真瑄寫到難受處,明顯看得出筆墨滯澀,因此又被方時敏趁機奪去,添了一句,『汝兄慟哭不已,正以頭搶地,捶胸似狒狒!』
『並未!』應該是嫌塗抹了不好看,明真瑄只是在後面義正言辭地補了二字,以說明自己沒有哭成那個鬼樣子。
接下來,就是方時敏寫的內容了。
她說自己進了越騎,有了一匹很漂亮的棕馬,比明真瑄那匹灰馬更聰明,衛二郎雖也進了越騎,卻因箭術欠缺,只做了傔旗。
她又說自己和四娘都很想念方大娘子,也很想念殷初旭和殷惜薇,希望他們都好,不要為她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