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盈回過味來,覺得褚蘊意那句話意有所指,不由得蹙了眉頭,又問:「入仕?你何以有此一說?」
褚蘊意勾唇一笑,戲謔道:「想知道?」
她點點桌上的算術題,又嘆了口氣,說:「把這題給我說通了先。」
溫先生從學堂門外走過時,就瞧見裡頭桌椅齊整,還有兩個女娘伏案探討著。
「你家中有沒有《海島算經》啊,裡頭專門有一大篇是講俯測深谷的,把那篇的題目做透了,類似的題就都難不倒你了。」
「不知有沒有,阿兄的書浩若煙海,一進去只讓人打噴嚏。」
「蘇先生有,蘇先生的書房裡都是算經。」
兩個女娘的交談聲漸漸輕下去,天色也昏沉下來,溫先生似乎不在意,從廊上走了過去。
「聖人,應有讓女娘入仕之意。」褚蘊意說。
明寶盈的呼吸都頓了頓,她心底有一陣狂喜捲起,在這狂喜之下,聖人登頂所帶給她的湮滅感都薄了許多。
這種心思,恐怕對不起父親兄弟,可明寶盈的嘴角不受控地勾了起來,露出一個發自肺腑的笑容。
「聖人英明。」她居然聽見自己還這樣說,「否則開女學做什麼呢?教授的內容又這樣艱深,根本超出尋常閨學的範疇,就算是算經里計量倉庫粟米,絲綢布帛貿易往來的題目,也根本是為了軍隊給養和戶調,而與主持後宅中饋不相干!」
褚蘊意贊同地點了點頭,說:「但我阿兄說,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女子入仕聞所未聞,早先至多在宮中有女官,朝堂之上,哪有女娘的痕跡。」
「嗯?」明寶盈提醒她,褚蘊意補充道:「聖人自然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其實也不是,」明寶盈卻說:「溫先生說過的那位李朝的女將軍,你忘了?她已然稱帝,雖說只在江南一帶,但畢竟是國主,只是史書刻意抹去她,明明她才是皇帝,卻稱她為後,把她的夫君歪曲成國主。幸好有人替她做傳,這才流傳了下來。我以為,漫漫長河之中,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女娘被埋沒。」
褚蘊意吐氣道:「但咱們的聖人肯定是埋沒不掉的。」
「所以,凡事都要能站多高站多高,高到旁人都無法掩埋忽略。」
這話說完,明寶盈和褚蘊意都沉默下來,直到蘇先生的聲音響起。
「你們兩人,還不回家嗎?」
褚蘊意對明寶盈道:「我載你一路吧。」
明寶盈提起書箱正要道謝,蘇先生卻道:「在後頭給你理了一間屋子出來,與護衛們在一個院中,夜裡她們輪值,恐不會那麼安靜。」
明寶盈怔了怔,連忙道謝,說:「總比通鋪要清靜,多謝先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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