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幫工?浣衣熨衫伺候人穿戴啊!?」朱姨一百個不滿意,道:「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我怎麼不能做這樣的事?大姐姐都能坐到車前來,拋頭露面的,小妹都能支起攤子來叫賣吃食,鄒娘子的裁縫鋪好歹也乾乾淨淨,往來都是女客,怎麼就不能做了?」
明寶珊越說越激動起來,默了片刻緩了緩氣,又道:「阿娘您只歇著就好,家中存銀省著點花,等我掙錢回來。」
朱姨滿嘴譏諷辛辣之語,到底沒有說出口。
這段路上都是爭相來買年貨的百姓,回家的路格外擁堵,明寶珊坐在轎中搖搖晃晃,轎外人聲熱鬧。
她合著眼昏昏欲睡,忽然聽見朱姨說:「你還是像你大姐姐的,也好。」
第084章 私奔
道德坊開元觀以東二里西巷第五戶的小小窄門上換了新門神, 也換了新鎖,舊人都進不來了。
轎子雖是自家的,但轎夫是腳行里雇的。灶上一個婆子, 屋裡一個丫鬟, 再多人就養不住了。
明寶珊還盤算著要辭了那個婆子, 朱姨不樂意, 「辭了婆子,咱們嚼生米,喝生水?再省, 雇個婆子的錢總有吧。」
「這婆子手腳不乾淨, 吃喝報帳總高出兩成不止,阿娘若要留著這婆子,採買的事情您得捏在自己手裡。」
明寶珊卸掉釵環, 拿下耳鉤丟進妝匣里, 語氣也還是軟綿綿嬌滴滴的。
但朱姨卻呼哧呼哧喘著氣, 站起身來往後廚去了。
明寶珊歪在榻上, 翻撿著案几上凌亂散著的幾張小箋,這一張畫的是一對銀打的雨珠串子,一滴滴疏疏落落, 那一張畫的是一件暗紅金紋翻領的大氅衣, 氅衣錦繡華貴,金線勾勒的飛馬有雙翅, 是波斯傳來的紋飾。
霜降端了桂圓湯來,見明寶珊拿著那張小箋出神, 就道:「小娘子這件氅衣真漂亮, 就不知道系起來是什麼樣子的。」
「不系的,也沒有扣子, 跟披襖一個穿法,大姐姐身子好,不怎麼怕冷,冬日裡就喜歡這麼穿。」明寶珊把這張小箋輕輕放下,又拿起另一張。
這上頭畫了件雪白的半袖長襖,素白的麻料面,灰褐的鳳毛從衣襟到延伸到袖口,因外頭這件襖是半袖的,所以裡頭那件黑底紅刺繡的紗裙就顯得更單薄了,端坐時還可以掩一掩,若是一抬臂,一撩腿,便格外有種寒冰天氣下的炙熱聯想了。
「這衣裳連料帶工算三十兩得了,咱們夫人也真夠厲害的,竟賣出個一百二十兩的價錢來。」霜降感慨道。
「那家夫人尚在熱孝,冬衣當然也要按著孝期的規制來做,可她如今死了夫婿,得了家財,快活得不得了,生性又是愛俏愛美的,孝衣穿個一個兩日尚可,長久穿下去,可不得尋些花樣來做嗎?阿娘聽她家守門的婆子說,那夫人的娘家表哥要來,這是算準了她的脈門,這銀子當然好賺。」
明寶珊如今說起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來,端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還比不得朱姨絞盡腦汁尋個拙劣藉口要外出會那個裘老八時來得鮮活。
「說到底,也是夫人精明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