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鑒里堆了滿滿的冰,有婢女在一旁搖扇送風,但風並不是直直朝內室去的,而是吹到別的方向去,邵棠秋這個金貴的人兒只受一點涼意的沁潤。
崔司記待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言談舉止都很有分寸。
「崔司記替你解了什麼圍?」邵棠秋早就想問了。
「就是幾個監門衛見我是女娘,不讓我進去,沒事的。」明寶清不願多說這些讓邵棠秋心煩,於是一筆帶過。
「這些不知好歹的貨!」邵棠秋蹙了蹙眉,又有些好奇地問身邊伺候的齊嬤嬤,「崔司記也姓崔,她是崔家的人嗎?」
齊嬤嬤是從前老太妃身邊伺候的人了,因邵棠秋出身不高,對於宮中許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安王特將齊嬤嬤給了她。
「崔司記是崔尚書的三兄那一脈的了,崔三早年間死於平叛,先帝追封其武忠將軍,其實先帝當初對崔尚書的倚重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崔校尉。崔校尉英年早逝,所以這一脈人丁單薄,這如今只剩了崔司記一個,她是崔校尉的孫女。」
「如此說來,其實這關係也不算遠。」明寶清道。
齊嬤嬤點了點頭,道:「但關係也是真冷淡,崔司記十二歲就進宮了,一步步從女史做到司記,如若沒什麼意外,她就是下一任的尚宮。」
邵棠秋想起那些繁雜的宮務,忍不住說,「真辛苦。」
齊嬤嬤慈愛地笑了笑,道:「聖人送來這些好東西,老奴不放心那些丫頭們料理,先去看一看,明娘子陪著王妃說說話吧,這幾日遵照醫囑,都不能下床呢。」
邵棠秋噘嘴嘆氣,又沖明寶清笑起來,道:「這樣鬧一下也好,起碼落得個清淨。老王妃的性子很好,阿諒時常懷念她,說她溫婉從容,你只看齊嬤嬤便知道這話不會假。哪裡會想到那些個舅母、表姐妹能這樣長舌聒噪,定是郭給事中治家無方,上樑不正下樑歪!」
「起碼能得幾個月的清淨,可孩子生下來後,來往是攔不住的,畢竟也沒到斷親的地步。」明寶清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王爺對內溫柔細緻,對外又有主張,齊嬤嬤不擺架子,樣樣操持周道,有他們兩個在,你的心思就不必太重,如今最要緊是養好身子,閒來找些樂子哄自己高興。有些人不要理,有些人更不要見,女眷也別見。」
邵棠秋看著明寶清抿緊了唇,眼睛裡終於是泄露出一絲懼意,道:「好多人盼著我有孕,是不是?」
明寶清點了點頭,寬慰道:「你與王爺情好,延綿後嗣天經地義,而且聖人的表態也很清楚了。就算別人生出許多心思來,可我觀王爺的心性,悠然恬靜做不得假,與你最相配。」
「唉,如今還住在皇城中的親王只有阿諒,說起來也是罪過。」邵棠秋的聲音低下去,說:「我最怕這些事情,像個漩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