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永達坊,看不見那兩輛車了,支如玉心裡的憐憫也少了些,她好奇地問:「閹人的力氣會大嗎?」
「聽說閹過後反而容易肥壯了。」明寶清道。
蠶坊附近桑樹綠陰如蓋,走進去時連暑熱都淡了許多。
孩子們三五成群在這片陰涼地里玩耍著,時不時還跑進蠶坊去找他們的娘膩歪一會。
低處的桑果沒有一個是紫的,因為但凡有一粒稍微紅一點,就會立刻被這些眼尖的饞貓摘去吃了。
只有高處那些細枝上的桑果能留到紅紫,等坊中的管事遣人搬了梯子來,摘成一籃一籃的,就擺在蠶坊的飯堂里供各位女娘們享用。
支如玉已經熟門熟路了,回頭對明寶清笑一笑,就進屋織布去了。
蠶坊很大,乍一進來都容易迷路,但聽聲是最好辨別的,繅絲車和織布機的聲音很容易就能聽出區別來。
若是早來幾日,還能聽見蠶房裡春蠶吃桑葉的
沙沙聲,支如玉常說這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聽著就叫人凝神靜氣。
繅絲機眼下被明寶清改得可以一人操作,大多織布機本身就是可以一人織造的。
明寶清看著織布娘子們將蠶絲上筘、穿筘、梳線、卷線又梳線還要穿棕絲,然後再開始上線軸織布,可比繅絲要繁複多了。
還有一種提花布織機是要兩人操作的,提花織布機大得像個小樓,兩端各坐一位織布娘子,能織出來的布匹幅面也很大,幾十根絲線分布在中間,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種織機一日僅能織半寸,明寶清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居然沒看懂。
蠶坊里還有個小染坊,之所以說是小染坊,因為其染的不是布匹,而是蠶線。
染布坊在單獨的一個院裡,一摞摞線軸五彩繽紛,像是織女的金梭子,能吸收天上地下所有的色彩。
待染色的白線掛在外頭,遠看近看都很像晾曬的乾麵。煮蠶線的步驟也很像煮麵,過涼水時覺得明寶清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冷淘。
『想吃小妹和阿婆做的冷淘了。』明寶清側首蹭了蹭從鬢角上滑下來的汗,心想。
染坊里是要燒火的,非常熱,但染線的幾位娘子好像都習慣了,只是面色泛紅,額上凝著一粒粒汗珠,而不似明寶清這樣通身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