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耕過田地就不能說了?陳尚書自己難道耕過?」殷御史這話一出就知道錯了。
陳鎮果然道:「我這粗手大腳,當然是耕田出身,只是家中父兄垂愛,所以少耕了幾回田,多讀了幾本書而已。」
「下官還是認為欠妥。」殷御史高舉笏板,朗聲道。
「我是讓她坐我的位置不成?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九品末流的工部司匠之位,我工部自己就能做主!今日呈上來是為了讓聖人過目,不是叫你這個雞公在這聒噪挑刺的!」
陳鎮自然知道殷御史這一派人在反對什麼,他也不是沒猜到聖人之所以把明寶清安在工部,就是為了讓他這個無瓜無葛的尚書出面替明寶清要官。
陳鎮不是把好受人驅使的兵刀,但這事兒他自己若認可,就算知道這後頭有風雲攪動,他也要做。
「好了。」蕭世穎見底下差不多了,施施然道:「既是有用之人,要的不過是個九品官位,便給她吧。」
郭給事中見狀正要說話,卻聽工部的侍郎又有本奏。
「龍首鄉上染坊擴建,正填一塊淤泥地時,竟有悍賊跳出來,說匠人們占了郭給事中的私家田地,一干人等揚鋤揮耙好不猖狂。」
郭給事中沒想到還有一把火是留給他的,忙不迭跳出來為自己辯駁,倒誤了時機。
工部司匠一職說起來還不如幕佐好聽,但畢竟是工部呈請,聖人允准,吏部記錄在冊的官位。
明寶清新換了工部腰牌,不只是含含糊糊寫了『工部』二字,而是多了『司匠』二字,背面才是『工部』。
腰牌是檀木做的,古樸厚重,嚴觀托在手心裡看了一會,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倒出一粒渾圓正紅的珊瑚珠子,用紅繩絞在腰牌下邊洞眼裡,遠遠看去,就像凝了一粒紅豆。
明寶清垂眸看看著他笨拙地擺弄著這小珠子,又抬眼看著巍峨高聳的皇城,道:「比試時一切小心。」
「知道。」嚴觀傾身給她系上腰牌,笑道:「等我回來。」
南衙十六衛的遴選籠統有三日,在宮城北的禁苑中舉行。
蕭奇蘭站在含光殿的高台之上,看著列隊走過來的那些參與遴選的人。
嚴觀落在最末,走得不疾不徐。
蕭奇蘭看著他走近又遠離,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想,『還真是蕭家人的身骨架子,長得倒是不像,像了娘啊。』
聽聞嚴觀的母親生得明艷,不是那種需要品味的美,而是第一眼就能看見的漂亮。
只是嚴觀肅殺氣太重,沒人會覺得他漂亮,即便有喜歡他這樣氣概的女娘,也沒機會像明寶清那般捧著他的面孔細細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