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怎麼不多睡一會。」老苗姨問。
「睡夠了,剛才是怎麼了?不是叫了黑蛋送她去嗎?」藍盼曉猜測著問。
老苗姨擺擺手,道:「家里有米有蛋有肉不知足,還拿了供品去。」
明寶錦吃完了自己那份餺飥,搬來小凳子站在灶台邊,掀開帕子拿出一小團給藍盼曉留好的面開始往湯鍋里揪。
「您可千萬別生氣,供品不夠的話,等下您去孟家借驢車,順道問孟老夫人借一些吧。」藍盼曉勸著老苗姨。
「唉,不生氣,我怎麼不生氣,哪怕是替女兒多想一分也好。我也不說她什麼,畢竟三郎是真苦。大娘子先前不是說想在城中落腳嗎?雖說這事兒不急,慢慢再看。可要讓
她知道了,心裡又該恨一層,只說咱們只想著進城享福了,拋下她兒子為奴為婢的。還有二郎回來這事,也是誰都不敢告訴她。」老苗姨嘆道。
「元娘說,等開春天暖了,試試能不能把三郎要到工部衙門裡去,到時候能見的次數就多了,也算是在她眼皮底下。」藍盼曉說。
老苗姨點點頭,摸摸藍盼曉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歪頭看向廚房裡,努唇示意,「瞧,小四多像樣了。你吃了餺飥再去睡一會吧。」
藍盼曉看著明寶錦用笊籬推攪湯水的嫻熟動作,笑道:「不累,今日會有人來見工,到時候就沒這麼忙了。」
「是要請些人的。」老苗姨說:「沒得叫你們那麼累。」
家用固定的大頭是文先生交給老苗姨的那些束脩和明寶清的月俸,藍盼曉繡帕子掙回來的也不少,但她都是換了布回來給眾人做衣裳的,能攢下來的銅子都在一個罐里裝著,裡頭差不多有近千個錢。
在鄉上住著,吃喝其實不怎麼花錢,陶家每年的藍草收割後,會根據收成給明寶清送來四五百子的錢,至於明寶清建了那麼些水車,則由鄉上每年收糧後給三石穀子稍微意思一下。
槽碾的錢有些難算清,散戶來碾糧只需要留下一合糧就夠了,大頭是紙坊占掉的,眼下的大錢還沒有見到。
冬日里炭窖也能掙一筆,零零總總算起來,她們這一家子能在青槐鄉上過得很滋潤了。
若讓老苗姨來說,她定然是懶得動彈了,就住在這,死在這也是很好的。
但明寶清則不一樣,她當初不肯隨了舅母王氏的意思嫁人,不肯離了長安再尋個地方安生,而是跟著藍盼曉落在青槐鄉上,是因為她心裡總還惦念著是要回去的,有朝一日,回長安去。
老苗姨被困在侯府的時候,盼著起碼能葬在鄉野里,但如今住在鄉野里了,她又覺得去哪裡都可以,只要孩子們還願意帶著她,她就覺得這日子在哪裡過都是一樣好。
雖說明寶清說了不急住進城裡,只是成日往返疲乏生出的一個念頭而已。
但老苗姨還是上了心,她決定要省一點。
『老婆子不能掙,難道還不能省嗎?』老苗姨想著,挎著供品籃子牽著明寶錦去孟家借驢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