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獨寫來的頭幾封信,信中都是明真瑄和方時敏的事情,起先只是說些起居日常而已,後來說他們二人如何不省心,主意又大,還要他來打掩護,再後來信中偶見困惑與試探,隱晦問起明真瑄和方時敏是否有斷袖分桃之好,後來又反過來安慰明寶盈,說這在軍中也不少見。
漸漸的,信里多了些他自己的事情,昨夜的夢境,清晨的朝霞。
明寶盈不知道孟容川長得什麼模樣,腦海中卻有個分明的輪廓,是由墨畫出來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月孟容川一封信也沒有來。而明寶盈去的最後一封信里,提到了二月的禮部試。
「三娘,在想什麼?」周束香坐了下來,在明寶盈邊上專心做算術題的秦臻嚇了一大跳,但又很快咬著筆桿定了定神,沉在題海里。
「我想去看殷三娘。」明寶盈回了回神,有些悵然地說。
「是啊,她怎麼就不來書苑了呢?」周束香道:「我也沒
考上啊,明後年再考也就是了,她年歲比我還小呢。」
她們這廂正說話,那廂嘉榮郡主也在與褚蘊意在說話,只聽她道:「我昨個給崔家遞了帖子,說要見崔四,我這就去了,若是他們剛將我攔在外頭,我就去御前去,說崔家人不把蕭家人放在眼裡,連他崔家的大門都沒資格進了。」
「崔侍郎是崔家的下一任家主,如今平白死在豫王刺客的亂箭之下,崔家這兩日也算有由頭任性。」褚蘊意輕聲說:「且門生故舊登門不斷,郡主可不能太肆意了,在這關口崔家若委屈起來,陛下也要寬容幾分的。」
嘉榮郡主輕蹙眉頭,道:「可崔四好歹也是有了功名的,平素又與我關係不錯,國子監那些學子說咱們考這一場是自娛自樂,聽著叫人多有不忿,哼,到底都是崔家的好門生。」
自長寧縣主被捆在人頭車上押回了豫州之後,嘉榮郡主的架子再也不擺了。
聽聞那豫王欲興兵,但兵馬還有沒有出豫州的地界就被按了回來,豫王全家腦門上都烙著個謀反的名頭,不死也難。
蕭奇蘭近日沒有來女學,聽褚蘊意說,她在準備太廟的祭祖大典。
如今眾人提到她都口稱殿下,嘉榮郡主也不例外。
「我那日隨姐姐去了崔家弔唁的,靈前未見到崔四,我就問了。孝女合該守在靈前的,只崔大娘子推說她過分悲痛,以致身子不好,我便說同窗一場,更是要見。」褚蘊意徐徐道:「而後崔大娘子引我去後院見了崔四一面,雖說婢女前後站著,但我好歹是見到崔四了,憔悴消瘦,我陪著她用了些點心,看起來倒是還算精神。」
嘉榮郡主嘆了一口氣,道:「那就緩上幾日吧。」
這聲嘆息也令秦臻回過神,麻利地收拾起東西來,又對明寶盈道:「我送你去殷家吧,再送你回家,車上你再給我講講題。」
她近來學習熱忱很高,說是與其同家裡那些兄弟爭家產,與姐妹爭嫁妝,倒不如試試官路,這條路她若是走通了,家裡那些爭得再大,在她跟前都要喊一聲姑奶奶。
馬車在殷家門外停下,秦臻題都沒做完一道,明寶盈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