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觀和明寶清跟著孟老夫人前前後後將這個小院瞧了個遍,回來的時候明寶盈同孟容川正坐著各自吃茶,間或說上一句話,孟容川還給明寶盈添茶,目光追著在院裡跑上跑下的明寶錦和孟小果。
「飛飛阿兄怎麼沒有來?」孟小果追在明寶錦身後問。
「他的夫子前些時候病了,這兩日補課呢,所以旬假就不放了。」明寶錦說。
孟容川道:「我聽娘說,游小郎在永達坊里的德馨私塾念書?」
孟老夫人坐不住,又去灶上看菜了。
明寶清和嚴觀坐了下來,她呷了一口茶,又瞧了明寶盈一眼,笑道:「是了,三娘前前後後打聽了幾家,結果最合適的就近在眼前,同老夫人閒談一說,才知道巧了,那位盧夫子的父親是你的啟蒙恩師?」
孟容川輕輕頷首,道:「盧
老夫子做過太史令,盧夫子自己曾是四門博士,不過都是先帝那朝的了。盧夫子為人嚴苛古板了些,但若只是開蒙的話,他的學識絕對稱職。」
「聽你這樣一說,我就更放心了。這私塾離女學不遠,方便一併接送孩子們,鄉上陶老丈家里的小孫也打算進這私塾里念書呢。」明寶清道。
孟容川淺淺笑了一下,道:「小夫子打起手板來是不留情面的,但人品貴重,愛才得很,他們父子這些年用自身的門路推舉了很多平民學子進國子監,其中便有我和幾個同窗。」
明寶盈睇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落寞,就道:「抓進大理寺的那些學子裡,可有你的相識?」
「有一個叫秦懷謙的,在國子監里做主簿,他也是盧老夫子的門生。」孟容川嘆了口氣,道:「他出事那日我就去了德馨私塾,盧夫子也竭力在找門路,只是進了大理寺的黑牢,我等微末小官即便打聽到些許內情,又能做得了什麼?」
「這麼說來,你與溫御筆也是同窗?」明寶盈問。
孟容川微微一怔,道:「你說溫如徽?是同窗,不過她和秦懷謙小我一歲,他們倆是住在一個學舍里的。我與溫如徽並不太熟,只知道年年歲考撥得頭籌的是她。」
孟容川輕輕嘆了口氣,道:「想當年同窗學子無一不是意氣風發,誓要大展宏圖,就算不成,做個歸隱修士了卻殘生也是好的,偏就敗在這份不甘上,為了這份不甘,竟惹來了牢獄之災。」
眾人都沉默著看他,孟容川對上明寶盈那雙光亮的眼,苦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說:「我這把年歲了,也愛說些不頂事的喪氣話。」
「孟參軍還不到三十吧?怎麼說起這種暮氣沉沉的話來了?」明寶清道。
「明年就三十了,都說三十而立,而我一事無成。」孟容川搖了搖頭,刻意不去看明寶盈。
『這般聰慧的小女娘,自然能聞弦歌而知雅意。』他想著,心頭鈍鈍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