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盈把下巴擱在明寶清肩頭上,用她的一縷頭髮摸黑編小辮,一邊編一邊問:「姐姐這兩日都在巡視官坊,那蘭陵坊這幾間可有去過了?」
「嗯,原來那果園邊上還有一間馬場,占了蘭陵坊五中之一的地方呢。我先前匆匆而過,還以為全是果園菜圃一類。說是馬場,其實也養驢騾牛羊一類的畜生,甚至還有駱駝呢,只不過是以馬為主,以馬為重的。馬場裡還設了一個小小的官衙,主事的比我高半階,是個九品的官牧。若不是別人用手指著他跟我說他就是官牧,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他沒穿官袍,兩腳踩在血水裡,正在給馬兒接生呢。」
明寶盈聽得津津有味,明寶錦也趕緊收拾筆墨吹了燈爬上床來聽。
「那小馬駒娩出來的時候還裹著胎衣,濕漉漉地躺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得好用力。小馬駒看起來黑乎乎的,但官牧笑著說小馬駒同它娘一樣,會是個紅髮美人。官牧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吩咐手下的書吏,說過幾日要記得給小馬上馬籍。」
「小馬還有籍呢?」明寶錦窩在兩個姐姐中間,好奇地問。
「對啊,那些馬兒全都是官家的,自然要有馬籍。」明寶清摸著明寶錦的腦袋,說:「而且那些馬兒都是做軍馬用的,更要一絲不苟。」
「那這個馬場是歸在兵部名下的?」明寶盈問。
「不,兵部名下的馬場在城外,這個馬場是北衙軍的。」明寶清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且這個馬場很早就有了,那會聖人甚至還在太原呢。」
明寶盈的聲音也悄然起來,「阿姐的意思是,憲君公主在替聖人育戰馬?」
明寶清說:「我雖是這樣想的,可聽聞馬場那時候其實是在晉王名下的,但的的確確都是憲君公主在打理,育出來的好馬也都用在了聖人的私軍上,晉王似乎並沒有沾到一絲好處。」
明寶盈也順著明寶清這話琢磨起來,明寶錦對這些陳年舊事並沒有興趣,就問:「那阿姐今日去馬場做什麼?你近來不是在做大錘子嗎?」
明寶清笑了起來,道:「大錘子還在做,韌性好的木料還在挑選,不過我新做了一個用在牲口脖子上的皮套,這個皮套能讓牲口拖拉重物的時候不那麼受力吃痛,我想給驢騾馬牛各種牲口都試試,宇文主事就說蘭陵坊有一間馬場什麼牲口都有,所以我才去的。」
「就是嚴阿兄給絕影戴的那種嗎?他還給月光做了一個的。」明寶錦好像有點困了,翻了個身又蜷進明寶盈懷裡了。
「是也不是,他那個籠頭只適合御馬,但牲口耕地拉貨是肩用力更多,皮套是套車的板子裡邊的,好讓牲口肩頭受向後的拉力時別勒得太痛,更避免受傷。」
明寶清小聲了些,心想那馬場能買羊乳、牛乳的事情,還是明日再跟她說吧,免得明寶錦興奮起來,又睡不著了。
明寶盈心照不宣地默了一會,聽見明寶錦的呼吸均勻綿長起來,她才又開了口。
「後日公主於太廟祭祖,隨後巡城,姐姐去看嗎?」
「後日官衙里還賞果子吃呢,我拿了果子若沒事就去,嚴觀要去擎旗,你呢,書苑放一日的假?你們去嗎?」
「我和周娘子都約好了,要去秦娘子家的一間飯館樓上看,守著就能瞧見了,給姐姐留一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