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如今身子還好,可再過幾年呢?他總會老的。」秦臻感慨著,就聽明寶盈道:「到時候你也長大了。」
秦臻看著眼前這些含笑看著她的姐妹們,心底的焦慮忽然一掃而光。
明寶錦看著秦臻先怒後笑的樣子,才意識到這位總是笑嘻嘻的秦姐姐日子裡也充斥一堆又一堆解決不完的糟心事。
每個人,也包括明寶錦自己。
在家中,明寶錦最大的煩惱就是姐姐們今晚沒辦法準點回來用膳了。
而在書苑裡,明寶錦最大的煩惱是岑貞秀。
這個比她大了幾個月的表姐對她很不友好,總是避著先生給她難堪,冷嘲熱諷的。
她曾聽明寶盈和明寶清閒聊時說話,明寶盈與秦臻起初也並不很好,但後來相處久了,關係反而融洽了。
明寶錦不知道明寶盈是怎麼做到的,她也不想跟姐姐們說這件事,姐姐們已經很忙碌了。
岑貞秀在明寶錦看來真是壞透了,但大部分的老師目前都覺得岑貞秀是個上進的乖孩子,尤其是在文無盡的書畫課上,她總是格外顯擺自己的能耐。
蒙學裡的書畫課分兩個班上,六歲到九歲的小女童是另一位老夫子來教導。
文無盡教授的都是九歲上的小女童,已經有了一定基礎,所以文無盡在課堂上的形象一貫是很嚴肅的,絲毫不見他平日裡的風趣親和,批改作業指出不足時都是用一支細長長的竹枝,示範的時候另用紙筆,不會直接上手糾正姿勢。
可文無盡待明寶錦總是有些不一樣的,雖也只是偶爾會下意識直接在她的畫紙上做修改,再就是身體的姿態隨意一些。倘若書畫課是最後一堂,他還會帶著明寶錦一起回家。
明寶錦的字是早早就跟著明寶盈練起了,風骨不說,底子總是很紮實的,平時書法課上文無盡根本不怎麼看她了。
至於畫畫,畢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紙坊的廢紙拿過來又多得很,文無盡和明寶錦什麼畫紙都試過了,滑若走珠,澀若砂石,她都覺得各有韻味。畫畫而已,對她來說更像是玩,勝負心不重。
旬考時她字是第三名,畫是第一名,而其餘科目未有名次。
這也不算很十分出類拔萃,要知道陳鎮陳尚書家的小娘子可是拿了三科的頭名。
但相比起什麼名次都空空的岑貞秀而言,明寶錦當然算是很厲害了。
旬考貼紅榜的時候,岑貞秀哭了一場,好些人都去安慰她,明寶錦托著腮幫在看窗外斜垂下來的杏花。
「有的人真不要臉,還好意思拿頭名,我要是她臊都臊死了!」
明寶錦轉臉看她,就見岑貞秀正氣鼓鼓地瞪著她,明寶錦佯裝看門外,直起身子恭敬道:「李先生。」
岑貞秀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看見門外空空如也,只有滿園春色,頓時羞惱起來。
「你居然敢騙我!?」
明寶錦又轉首去看窗外的杏花,道:「你好像覺得自己很有道理?那既然這樣,李先生若是真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可以向她直訴不滿,直言委屈,為什麼一副很驚慌的樣子?先生教我們,『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覺得這句話,你應當多寫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