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算官。」這一聲不是老主事那種糊啞的嗓門叫出來的,很年輕,也很討厭!
明寶盈沒露出什麼不情願的神色來,給來人行了個禮,淡淡道:「張小主事。」
張六郎最不喜歡別人喊他小主事,但誰叫張是天下第一姓,老主事也姓張,兩人雖都是低階主事,但為官年限不同,人情面上總是有高低的。
老主事的出身比不上張六郎,甚至連舉人的功名都是三十八歲那年才艱難考取的,但他在支度司里怎麼說幹了也快二十年了,明面上不提,暗裡總要比他個混日子的受人敬重。
張六郎知道明寶盈是成心的,嘴角抽了抽,道:「你同你二姐姐可太不一樣了,沒她嘴甜會纏人。」
明寶盈不欲與他說這些話,側身正要走過,又聽張六郎道:「不過各人喜好不同,孟外郎他是不是就喜歡你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和會刺人的性子啊?」
明寶盈站定看他,張六郎一抖摺扇,輕輕曳著,笑看她,又忽得逼近了她,身上的薰香突地撲了過來,非常膩味。
見明寶盈不躲也不閃,眸中一絲懼意也無,張六郎訝異過後笑了起來,道:「嘖,好像的確是有點意思,我只當孟外郎牙口好,喜歡啃硬骨頭,到底是他懂得百鍊鋼化繞指柔的趣味。不過麼,你這腰身差了點,比不得你二姐姐那般玲瓏有致,掐在手裡那滋味,真是,嘖。」
他擠眉弄眼的,像是嘬了一口好酒。
明寶盈受了這樣一句話,竟然笑了起來。
張六郎覺得愈發有趣,盯著她潔白的貝齒看著,也笑道:「我這話有什麼可笑的?」
明寶盈搖了搖頭,柔聲道:「只是想起二姐姐說的關於小主事您的幾個笑話罷了。」
她輕輕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像是好笑到都忍不住了,然後就走人了。
張六郎站在原地,越想越是面色鐵青,一個箭步衝上前攥住明寶盈的手腕,幾乎要將她拽摔在地上。
言辭上折辱無憑無據,但一旦動了手,就會留下人證,官員的德行也是吏部年末考核的一項。
老主事的耳朵不太好了,但眼神還行,瞄了一眼,發覺張六郎竟對明寶盈動了手了,趕緊把眾人都招呼去攔阻。
他不知張六郎與明寶珊的事情,只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令張六郎看明寶盈不過眼,所以言辭格外回護明寶盈。
畢竟這樣的事情不是一件兩件了,老主事身邊就沒有幾個敢明面上同他交好的人,但其實糧料和錢帛兩案底下的算官、筆吏、書吏之流都只認老主事的。
張六郎心裡焦灼得很,不知明寶珊同明寶盈說了些什麼,叫她進官署第一天起就對他滿眼嘲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