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坊這一回只請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從上至下的手續齊全,公文是六日前我手下的人親自送到你書案上的,照理來說三日內要批覆,為什麼昨日來問,竟都無人理會?」
「我照足了規矩辦事,自不會徇私。」張六郎十分有底氣,只差指天戳地,「什麼火藥監,聽都沒聽過,焉知不是你弄出來攫取銀子的名目!你們工部議過了,我們戶部還要再議!」
「六日還沒議完嗎?」明寶清問。
「議完了,不批。」張六郎拿過一張紙,在上頭畫了一個叉,扔向明寶清。
紙張輕薄,只飄了一下,又緩緩掉在明寶清足邊。
她垂眸看著,道:「理由?」
「無用!無用就是理由!真以為我不知道呢?不就是個丹爐子?!軍器坊的爐子還少嗎?城外那麼多的煉爐哪個我不知道?費了多少銀子?你倒是個有野心的,母豺狼!」張六郎終於罵痛快了,又走近一步,以一種自以為是的口吻道:「並在軍器坊下邊搞搞就是了,還單設,還去禁苑外建,我們戶部的銀子出自國庫,可不是你工部的私庫!」
「原來張小主事如此忠於職守、克己奉公,這一番話實在是振聾發聵,令我反省自身啊。」明寶清老神在在地瞧著張六郎喘氣平復,笑道:「隔行如隔山,戶部與工部想來也是如此,叫小主事覺得火藥監無用,想來是紙上寫得不夠透,倒不如親眼一見。」
張六郎莫名緊張起來,道:「我才不去你們工部!」
「小郎君嬌生慣養,人生地不熟的會害怕?」明寶盈無不譏諷地說:「那我在這里炸給你看?
「你敢?!」張六郎呵道。
「這又什麼敢不敢呢?」明寶清好笑地看著他,道:「即便失控,到頭來修繕還是我們工部的工匠,於你有什麼麻煩的?」
張六郎不信明寶清敢炸,可她竟是一樣樣開始掏東西了。
明寶盈正撫著窗框而站,輕描淡寫地道:「阿姐,火藥你怎麼好隨身帶?」
「從工部衙門到這才幾步路,我又不顛不玩火,怕它炸什麼?」
明寶清用來裝火藥的匣子並不大,而且是陶土塑出來的,看著很笨重、硬實,但這種陶土防潮吸熱,比尋常的布袋要穩妥多了。
她把那火藥匣子掏出來的時候,張六郎和他身後那幫小吏齊齊後退,還跌了幾個人。
明寶清有些詫異地瞧過去,道:「藏庫里日日在炸,你們怎麼怕成這樣?既是知道怕,又為何說無用。」
「孟,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張六郎這輩子掉書袋的機會屈指可數,他還很得意自己想到如此鏗鏘有力的一句話,手指抖戳著明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