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歪著腦袋看他,小小的豆豆黑眼裡透著好奇,它又叫了一聲,聲音明顯就淒婉了幾分。
游飛感到驚訝,因為他不知道這種教坊養出來的鳥兒有多麼聰明,多麼通人性。
人都沉默著,猛獸都被用了麻藥沉睡著,只有青雀間或叫一聲,在這獸苑裡顯得很響亮。
不知是哪一聲起,牆頭樹梢那些鳥兒也跟著一起叫了,鳥叫聲此起彼伏,倒像是一曲精心排演過的哀樂。
李素在這鳥鳴聲中停下了腳步,與匆匆趕來的教坊使耳語了幾句。
獸苑裡鬧得見了血,花苑裡依舊是輕歌曼舞。
孟容川贏的那隻白雉正在被一群官員圍著逗弄賞玩,餵它吃幾粒豆谷,白雉看起來並沒有不妥。
而邵階平隨著幾位同僚走出樓外,正坐在花苑裡吃一碗湯糰,那湯糰做得很香,糯米細面揉皮,玫瑰核桃做餡,但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自聽到獸苑的火被救下之後,他哪裡還有半分胃口。
『不過沒死又能怎樣,小畜生紅口白牙一張嘴,難道就能栽到我身上來?只那小雜種若真沒死,這事又同獸苑起火一事混淆在一處,宇文惜必定疑我提前
知情,哼,也罷,他疑我的事情難道還少嗎?千秋節這日獸苑起火,已經很是不吉利,是天下掉下來的煙花還是獸苑有人刻意縱火,禁苑和禮部的那些人非得在大理寺和刑部的刑獄裡剝下一層皮來!若要尋我的麻煩,那就先把那市署的兩個賤婦抓進牢里去吧!』
邵階平如此想著,將那白糯湯糰咬破,嚼著那紅粉的甜餡,只抬眼間忽然瞧見一張臉從花叢中一晃而過,邵階平一驚,連湯匙都打掉了。
「那裡有人!」
邵階平叫嚷起來,與他同桌几人轉過頭瞧了瞧,只見到是教坊的一群伎人走了過去。
他們不解地看向邵階平,邵階平有些尷尬地接過僕從遞給他的新湯匙,定了定神。
滿院的花樹和它們的影子,曙色幽微,迷濛之中可能是誤把那個伎人看成游飛了吧。
紫薇樓苑內外的看客都有些疲倦的時候,教坊又適時安排上了尋橦這種緊張又刺激的表演。
一人在高台上頂起長杆,另外一人爬杆而上,在高高的杆頂倒立乃至旋轉。外頭的聲浪又高漲了起來,不少官員也回了紫薇樓里,繼續欣賞起表演來。
邵階平有些匆忙地跟這人流上前,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嚴觀原本立在樓前,聽一個手下說了些什麼,轉身朝屋內逡巡了一圈,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深深剜了他一眼。
邵階平清楚嚴觀這是知道游飛的事了,暗道,『就算是那雜種逃出來了又能怎樣,有本事在紫薇樓里殺了我?那倒好了,我看你嚴觀敢不敢替他尋這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