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程跟方言敘卻在這裡。
方子程醒過時,木屋外頭灰濛濛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方言敘就守在他的旁邊,腳邊堆著的是所剩不多的干樹枝。
鐵鍋里火焰小了一些,卻餘溫還在。
方子程沒叫醒方言敘,他揉揉還有些疼痛的額角,小心地坐起身來,想摸手機給顧少藍打電話,才想起,他摔下來時,手機已經掉了。
無聲一嘆,方子程揉揉眉心,才重新打量這四周。
可這小木屋,越看卻讓他感覺越是熟悉。
仿佛是那前面的中堂位,曾有位高僧坐在那裡參禪念經過。
而他曾坐在下側虔誠聆聽。
又似這屋中窗邊,他曾坐窗戶底下,手腕懸空握筆抄過經書。
經書是……
「往生經。」
方子程感覺自己好像是看出了經文上寫的字,也看到了那寫經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
「施主又在為亡母抄往生經了。」
他聽到老和尚的聲音突然想起。
案桌前,男子穿著僧袍,手腕纏著佛珠,他如瀑的長髮,只用一根褐色的髮帶輕輕纏著。
鬢邊角微散,幾縷碎發調皮地貼在他的側臉。
他淺淺勾唇,卻輕嘆一聲:「母親的經書已經抄寫完了,這……是我給自己抄的往生經。」
方子程愣。
老和尚也愣,可很快的,老和尚就道了一聲佛號。
男子抄著經書又問:「師傅,你說這世間當真有來世嗎?」
老和尚道:「有的,佛渡三萬丈,前世結今果。」
「所以……我這一世的這般遭遇,都是前世不修善功的報應嗎?」
老和尚動了動唇……
男子筆下的字跡走得更緊了一些。
「罷了,這世如何都沒關係,只是我還想為來世的我再博一博。」他底笑著,仿佛很是執念:「不受拘束,不遭人困頓亦無遺憾,做個能隨心所欲,事事稱心的普通人就好。」
方子程心跳微快,他看見男子抄完經書後,在最末端又寫了個名字。
「自由無羈,稱心如意」男子問:「師傅,倘若真有來世,我……叫子程可好?」
方子程呼吸猛然一緊。
他看見。
男子經書最後的三個字是他的名字。
方子程。
「子程!」
身後有人突然喊他。
方子程猛地轉身。
眼前景象瞬間驟變。
沒有什麼老和尚,沒有什麼穿著僧袍的男人。
更沒有什麼經書。
只有……剛剛醒來的方言敘站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