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那個所謂的系統交流嗎。」比彈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希爾文說的話,「別白費功夫了,這地方不屬於世界樹的管轄範圍。與其指望它,還不如理理我,多跟我說兩句話。」
柯林驀然抬起頭,表情不可置信:「……你都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了。」希爾文摩挲著他耳垂處的寶石耳釘,眼底是不加掩飾的眷戀與熾熱,「我知道你從哪裡來,也知道你為我放棄了什麼,我清楚你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比命運更清楚。」
「……你這瘋子!」
一種難以言說的危險感攫住了柯林的神經,他竭力掙紮起來,沙弗萊耳釘劃破了希爾文的指腹,令後者動作微微一頓。
「我以前說過的,這種平庸廉價的石頭並不適合你。」
隨即柯林聽見一聲清脆的裂響,耳垂一輕,希爾文將斷裂的耳釘隨意丟在了他腳邊,手裡多了一枚熟悉的翠榴石耳墜。
耳釘被取下,柯林耳垂處的釘洞很快就消失了,堪堪癒合的皮膚尚且單薄脆弱,下一刻卻又被尖銳冰冷的針身驀然刺穿。
柯林吃痛悶哼出聲,希爾文摟著他的腰,將他擁入懷中,輕輕拍撫他的背脊。
「Lmun sársaukinn(痛覺麻痹)」
針扎似的刺痛感漸漸消失了,但柯林心情更差了幾分。
希爾文明明可以一開始就直接使用法術,卻非要在他受過疼痛後才假惺惺地施與撫慰。第一次給他打耳釘時就是這樣,當時他沒察覺不對,現在想來才發現這個人早就病得不輕了。
更糟糕的是,柯林發現不光痛感消失了,他身上的力氣也在迅速流失,很快整個人就脫力地偎靠在希爾文懷中,重心全靠希爾文支撐,只能艱難地開口:「你幹了……什麼。」
「一點魔法,能讓你好好聽我說話。」希爾文低頭吻了吻柯林的唇角,如實道。
「林,我真的很想你。」
魔龍尼德霍格是近神之軀,想要繼承祂的力量就得承擔靈魂被欲望徹底侵吞的巨大風險,更何況希爾文想要的還不單單只是取得神力。在他成為魔王后不久,母樹就察覺了他藏匿的野心。
一百年裡,希爾文一直在和母樹拉鋸博弈,爭奪主導權,以最快的速度瓦解削弱祂的意志。這個過程極度兇險艱難,欲望反噬最厲害的時候,他的心智被撕碎得只剩下一丁點,分不清白天黑夜,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了。
在那些混沌的日子裡,全靠不斷地咀嚼一個人的名字維生。
他得以活了下來,與朝思暮想的人重逢。
實在太好了。
希爾文握住柯林的手,貼近自己的臉,親昵地蹭了蹭柯林的掌心。
柯林十分不情願被他觸碰,但用不上力氣,蜷著收回手指,以此顯出抵抗的意味。希爾文卻將他的手指強行一點點掰開,側過頭時,嘴唇吻過他的指尖,再慢慢流連到掌心的薄繭,最後在他手腕最纖薄敏感的地方磨蹭,齒尖輕輕撕咬那裡的皮膚。
溫熱的氣息灑在脈搏跳動處,柯林被激得一陣栗然,用盡力氣反抗,卻只扇出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希爾文總算停下了動作。
他目光落在柯林空落落的無名指上,道:「指環也沒戴。」
柯林冷笑:「早被你丟了,你忘了?」
「但你還留著。」希爾文勾了勾手指,從他脖頸間挑出一條細繩吊墜,微笑道:「在這裡。」
——赫然是被修復完整的金石之心。
柯林臉色倏變,劈手去奪:「還給我!」
希爾文卻直接將指環從吊墜上取了下來,強硬地牽過他的手,將指環重新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再十指相扣。
「林,你看,你根本放不下我。」希爾文說,「所以不要那麼冷淡,也別無視我的話。或許你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接受我,也聽不進我的解釋,但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我憑什麼要接受一個背叛者。」柯林一字一定道,「希爾文,我們已經結束了。」
「結沒結束可由不得你一個人說了算。」希爾文半眯起眼睛,「而且你會接受我的。」
?
柯林再次給了希爾文一巴掌。
希爾文卻不生氣,盈笑道:「看來我們還是很契合。」
柯林已經一點力氣都不剩了,閉著眼睛不想看他,喉中泄出一縷沙啞的聲音:「……滾。」
「我還以為你會說些讓我直接去死的話。」
「……」
希爾文收緊了懷抱,將頭埋在柯林溫熱的脖頸間,道:「林,我沒有背叛你,無論你相不相信這一點。我的目的從未改變過,我們約好了的,會一同活著,再一同死去。」
狹窄漆黑的空間寂靜了很久,沒有回應。
希爾文輕聲請求:「當初你在世界樹前跟我說的話,能再說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