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過後,希爾文才抬手碰了碰被親的地方,忍不住笑起來,像終於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回象牙塔後,柯林屏退了侍者,關上屋門,試著將戒指取了下來。
過程不太輕鬆。
戒指圈口大小剛好貼合他的無名指根,絲毫不差,但稍有些動作就會感到緊拘。取下也比戴上困難多了,被骨節卡著,磨了半天才弄下來。
才不到半天的功夫,金茛苕葉戒托已經在柯林指節留下了泛紅的壓痕,他直盯著這一圈壓痕,緊鎖著眉頭。
按照他的體質,這點壓痕早該恢復了才對。
柯林的翠翎弓和匕首在進雪都時就被希爾文拿走了,說是找工匠維修保養。他掃了眼屋子,拿起桌上的裁紙刀割破掌心,血珠很快滲了出來,也沒有要自愈的跡象。
反常的地方太多了。
零碎的記憶,奇怪的人群。
白天侍者給他的橙花束上根本沒有魔力殘留,那種不耐寒的植物怎麼送到雪都來的,侍者又為什麼說謊。
柯林本來想把這事告訴希爾文,但又隱約感覺希爾文也不太對勁。
他自己更不對勁。
宴會時他想起一首歌,語言和風格明顯不屬於這片大陸,來自他的家鄉,但相關的記憶幾乎全無。他的過往和人際關係乾乾淨淨,一片空白,沒有家人、朋友或是同伴——或者說這三者都被一個人壟斷了,希爾文是他唯一的憑依。
這是柯林最想不通的一點。
他的確很喜歡希爾文,愛也不作假,但人得戀愛腦到什麼程度才會把所有情感需求全寄託到另一個人身上?壓根不管對方接不接受得了。怎麼想他都不可能這麼幹,這對雙方都不好。
最不對勁的是這枚紅尖晶石指環。
在戴上之前,柯林就感覺很不舒服,看久了甚至會生出一種噁心反胃感,令他差點當場吐出來。
仿佛看見一灘腐爛的碎肉。
第94章
趁著希爾文不在,柯林想出門找找更多線索,但剛出房間,就撞見十幾個黑袍侍者守在過廊盡頭。
看見他後,為首的人詢問:「先生,您要去哪兒?」
「……」柯林只得說:「洗澡。」
幾個侍從領著他去了浴池,一路上處處都有人看守。就算是婚禮期間,這樣的把守程度也過於誇張了,不像在防外人闖入,更像是防止有人逃跑。
柯林試過從侍者嘴裡套話,但這群人要麼道歉說無法解答,要麼直接一聲不吭。
簡直像一群人機。
沐浴完回到屋子,為了不露餡,柯林暫且將戒指戴了回去,再次確認裁紙刀上的血跡被清理乾淨。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無聲地將刀收進了袖子,回過頭時,希爾文恰好推門而入。
柯林聲色不露:「回來了。」
「與女皇交涉多花了些時間,所以回來晚了。」希爾文笑了笑,「不是說累了嗎,怎麼還沒休息?」
柯林道:「洗完澡剛回來,舒服多了。」
希爾文關上門,將脫下的羊絨斗篷放在一邊,朝他走近:「那我們今晚……」
柯林忽然開口問:「外面的天氣怎麼樣?」
這問題來得沒頭沒腦,希爾文雖然莫名,但還是如實回答:「還不錯,雪停了,明天應該是個難得的晴天。」
柯林:「我想去看極光。」
希爾文一怔,「現在?」
柯林掀起眼睫,乾淨剔透的綠眼睛全然倒映著他的身影,低聲道:「不行嗎。」
直到把柯林帶進大修道院的圖書公館,希爾文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
他扶著頭,仍有些暈乎,忍不住問:「……林,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一招?」
點燃燭台的柯林不明所以:「哪一招?」
希爾文感覺自己遭到了某種遲來的報應,掩面道:「……沒什麼。」
去往閣樓的路依舊漆黑曲折,只聽見兩人的腳步聲迴蕩。
通過密室的窄道後,柯林跟著希爾文上旋梯,目光掃過牆上的一盞盞壁燈,問:「這裡平時有別人來過嗎?」
希爾文道:「當然沒有,圖書公館的修女們並不知道這個地方,只有我和你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