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也不跟他拐彎抹角:「就是,我要娶先生愛女之事呀。」
「……」
朱翊鈞又道:「先生說不為此事發愁,我看未必吧。」
張居正嘆息一聲:「陛下有所不知,對於若蘭,我心中的有愧,總想盡力彌補。」
朱翊鈞一愣,張若蘭乃是張居正的嫡女,又是唯一的女兒,自幼呵護備至。連朝中大臣都知道,張居正愛女,不肯輕易許人,何來愧疚一說。
「先生此話怎講?」
張居正也愣了一下,趕緊解釋道:「前兩年,我催她出嫁,逼得太緊,她不願意,就帶著簡修偷跑去了江陵。」
事實卻是上一世,他未問過張若蘭的想法,將她嫁給了劉一儒的兒子。張若蘭自幼飽讀詩書、心高氣傲,劉一儒的兒子劉戡之雖也是少年美丰姿,有雋才,但配張若蘭,還是差了許多。
後來,劉一儒一心與張居正劃清關係,得知張居正要栽培劉戡之,竟是阻止兒子參加科舉。
張若蘭在劉家過得也並不如意,整日默坐無言,嫁給劉戡之近十年,致死仍是處子之身。
張居正想要以兒女聯姻拉攏劉一儒,最後適得其反,還賠上了女兒一生幸福,以致香消玉殞。
於張居正而言,彌補這份愧疚的方式,是為女兒覓得一個如意郎君,而非嫁入深宮,成為皇后。
朱翊鈞大笑:「說不得,那時她心中就有我。」
此時想來,的確如此。張居正催她嫁人,怕的就是有今天。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思及此,張居正又是一聲長嘆。此事也不能怪女兒,畢竟,見過朱翊鈞這般人物,其他同齡人哪裡還能入眼。
朱翊鈞握著他的手:「以後由我來照顧若蘭,先生不放心嗎?」
那可真是不怎麼放心,不是不放心朱翊鈞這個人,只是,宮牆之內,皇后也不過是看著顯貴,其中心酸又有幾人知。
張居正道:「若蘭她……沒有這個福分。」「她有。」朱翊鈞語氣堅定,「今日我與母后長談,說到孝宗的過失。」
張居正一驚,談論祖宗過失,大不敬。轉念一想,他時常把英宗被俘之事掛嘴邊,就沒敬過。
「但是,有一點我倒是認同——孝宗一生只有張皇后一人。若我娶若蘭,一生也只有張皇后一人。」
說著,朱翊鈞又有些為難:「只是要委屈了先生,位居首輔,不能像別的國丈那般,進爵受封。」
張居正給他磕頭:「臣不敢!」
張居正心中實在為難,他這個首輔雖獨攬大權,沒有宰相之名,卻有攝政之實。力排眾議推行改革,儘管這一世,他行事不再強硬、冷峻,手段懷柔了許多,但觸及階層利益,仍是在朝中樹敵頗多。
對他來說,女兒做了皇后,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增加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