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及時用手撐住了車窗,才沒撞進謝瑾的懷中。
謝瑾下意識用手去支了下他,見他半個身子已環住了自己,又忙縮回了手。
自上次那場吻後,兩人之間都有些難以言明的敏感與忌諱。
何況謝瑾今日穿的……
裴珩平時身邊都是形形色色的太監,被伺候那麼多年,也從未對太監有過什麼異樣的感受。
可當下這麼近距離看謝瑾穿這身太監服,裴珩腦中竟然開始一片烏糟混沌,無端設想起謝瑾若是能穿著這身對自己卑躬屈膝、百般討好……
全身血液霎時熱了起來,都迅速往某一處灌注。
「皇上?」謝瑾見他不動,又喚了一聲。
裴珩呼吸愈緊,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黑線盯著他問道:「……你不勒麼?」
謝瑾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衣服:「能忍。不過既是打算跟皇上出宮微服私訪的,我還備了另一套便服,等會兒我先在車內換了,再隨皇上去酒樓,以免這身宮服招人矚目。」
裴珩知他處事周全,冷冷「嗯」了聲,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看向窗外,暗自平復起身下的衝動。
不多久,馬車就在萬興酒樓旁的一條小巷停了下來。
裴珩先下了車,謝瑾則留在車內更換衣物。
巷子裡分明沒有風。
可車簾之間總有一道忽明忽暗、忽大忽小的縫隙,如同有意引誘一般——
裴珩忍不住看過去,車內昏暗綽約的光線下是一道雪白無暇的皮膚,裹著緊實起伏的肌肉線條,他的腰帶一松一滑,深陷下去的半個腰窩又從窄縫中一閃而過。
不是全貌,但足以驚心動魄……
裴珩的喉結又是一緊,隨即意識到自己方才的隱忍將要功虧一簣,到抽一口涼氣,立馬逼著自己挪開視線。
謝瑾很快便換好了衣服,從馬車內出來。
裴珩卻嫌他慢:「怎麼這麼久?」
謝瑾不知他煎熬,只當他是沒耐心慣了,敷衍了句:「皇上恕罪。」
裴珩也沒領情,臉上依舊不不爽快:「罷了,快走吧。」
到了萬興酒樓,他們正趕上好時候,光社詩人正在中心大堂內作詩。
本以為是幾名酸腐詩人聚在一起切磋研討詩句,可沒想是如此大的排場:從樓上掛下來幾卷數米長的詩文手稿,將他們作詩的案台眾星拱月般地襯托起來,香爐飄煙,琴音相伴,好不雅致。
比起文人雅會,這兒更像是大戲台。
圍觀捧場看熱鬧的顧客也甚多。裴珩多付了幾倍茶水錢,才得以選了個靠前排的座位。
但見那王德明提壺將酒一飲而盡,大筆潑墨一揮,一氣呵成寫下一首詩。
他一擱筆,看客們便爭相上前吟讀新詩。
「好詩!好詩啊——」
「這兩句說得好啊!那于震洲本就是個罪將,朝廷信重他將四十萬兵馬都交到他的手中,結果呢,臨到陣前跑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人又指向另兩句詩:
「我今日算是讀明白先生的詩了,于震洲清高放浪二十年,卻突然同意領兵出征,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謝雲翻案!他們本就是師出一門的兄弟。」
「怪不得,朝廷為查舊案突然這般大動干戈,抓了那麼多大人審問,弄得人心惶惶的,竟是為了討于震洲開心呢——」
「荒唐,簡直兒戲!」
「若真是如此,于震洲此等鼠雀之輩,謝雲也未必清白到哪去——」
眾人每每爭辯詩中奧義,總忍不住想向作詩之人親自求證。
可光社這幾人往往故弄玄虛、含糊其辭,只當是風雅慷慨而作,更惹閱者往深處猜疑。
謝瑾抿了口酒,微微蹙眉。
他嗅到滿口醇香,忽想起來問裴珩:「你剛才付了錢,萬興酒樓的酒怎麼賣?」
「八十文一壺。」裴珩又給他的酒壺斟滿。
謝瑾又打量這周圍布置:「那在這間酒樓包這樣的場地,一日又得多少錢?」
「這倒是沒問過,不過這兒是建康最大的酒樓,起碼得百兩銀子往以上了。」裴珩玩笑:「怎麼,你也想在這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