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羅德天性風流,薄情寡義。
他先後迎娶過九位妻子,除了他的首任妻子和如今的王后,其餘都被剝脫頭銜,下場淒涼。更有甚者,直接被送入監牢死於非命。
在這幾場婚姻中,戈羅德獲得三位王子,四位公主。其中最大的超過一百歲,最小的僅有兩歲。除此之外,他還有眾多情人和私生子女,在聯姻人選上,數量絕對不缺。
問題在於他不僅對妻子無情,連兒女也殘酷打壓,以母親有罪的名義剝奪他們的頭銜和繼承權,使他們從婚生子淪為私生子。
這就導致一個結果,在身份上,他們都不適合聯姻。
丞相巴希爾的顧慮不無道理。
大廳內短暫陷入寂靜,很快又響起議論聲。
戈羅德被吵得頭疼,宿醉使他情緒暴躁,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安靜!」他吼了一聲,尖銳的獠牙刺破牙床,瞳孔殷紅,凶相畢露。
爭論聲戛然而止。
眾人迅速閉上嘴巴,有人來不及調整表情,誇張的情緒定格,樣子十分滑稽。
多數人膽戰心驚,不敢再輕易出聲。
扎克斯卻反其道而行。
他突兀地站起身,抬眼環顧四周,又向戈羅德彎腰,大著膽子說道:「陛下,您還有一個兒子,婚生子,年齡也很合適。」
此言一出,大廳更是死一般寂靜。
想起那位被關押在黑塔,百年不曾現身的王子,貴族們立刻噤口不言,不敢輕易吐出半個字。
這位王子身份特殊,他是王位的第一繼承人,卻成為金岩城的禁忌。
他的生母是國王的第一任妻子,身份最尊貴的王后。嚴格來說,她不僅是王后,還曾有機會問鼎王位。
血統、戰功、地位,王座本該屬於她。
奈何她在一場大戰中重傷,又被下毒,身體常年虛弱,開始纏綿病榻。戈羅德趁機編織謊言,用甜言蜜語迷惑她、蒙蔽她、欺騙她,千方百計獲取她的權力,竊取王權之戒。更用陰險的手段收攏貴族,迫使她讓出王位。
更有傳言,她的死也不簡單……
思及過往種種,眾人更是閉緊嘴巴,看向扎克斯的目光閃爍不定。
無視眾多目光,扎克斯直視戈羅德,篤定道:「陛下,我認為您的長子是最好的人選。身為高貴血脈的繼承人,他理應為王國勉盡職責。」
一番話說得正義凜然,背地裡卻滿是陰謀算計。
扎克斯的妹妹就是現任王后,她為國王生下一個兒子。他急於促成盟約,又提出特定人選,未嘗不是要趁機為年幼的王子掃清對手。
猜測種種可能,貴族們多有不恥,卻無一人出言揭穿。
扎克斯心思再多,也需要國王首肯,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清楚這一點,他們將視線移向戈羅德,等待後者做出決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廳內安靜非常,落針可聞。
終於,戈羅德抬起頭,目光掃視全場,低沉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扎克斯,你提了一個好主意。」
「為您分憂是我的榮幸,陛下。」扎克斯深深彎腰,蓬鬆的捲髮垂落額前,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狡詐、陰險,並且志得意滿。
丞相巴希爾目睹一切發生,心知國王的決定不容改變,搖頭嘆息,卻也只能閉上嘴巴。
大臣們不再爭吵,迅速調整心態,就向雪域派遣使者一事商議章程。
城堡外,幾名銀騎士腳步匆匆。
通過衛兵盤查,他們快速登上台階,穿過城堡大門,大步進入走廊。
他們自邊境歸來,一路風塵僕僕,帶來更多壞消息。
亂軍和蠻荒部落取得聯絡,這件事糟糕透頂。北方邊境的形勢每況愈下,戰況已經刻不容緩。
銀騎士行走間,身後斗篷揚起,翻出象徵家族的花紋。
在騎士身側,落地窗被風撞開,灌入大片雪花。視線透過窗外,能望見矗立在雪中的獨特建築,囚禁了血族王子的黑塔。
塔樓高近百米,通體漆黑。
塔身直上直下,形似筆直的煙囪,最高處壓著一個尖頂。
斑駁的外牆爬滿荊棘,荊棘後藏著幽暗的窄窗,渾似一隻只變形的眼球。
塔頂由立柱撐起,中部鏤空,懸掛一隻巨大的銅鐘。
冷風颳過,銅鐘緩慢搖擺,始終喑暗無聲。原來是鍾舌缺失,根本不可能發出聲響。
黑塔大門封閉百年,各層窗戶也被密封,從外界很難窺伺內部。偶爾有人影從窗後閃過,愈顯塔內詭異神秘。
塔樓三層是廚房所在,時常聲音喧鬧。
走廊盡頭的木門被推開,一股熱氣飄出,溢散麥餅和烤肉的香氣。
一名身材豐腴的女僕從門後走出,雙手捧起一隻長方形托盤,盤中擺放新出爐的麥餅,灑滿香料的烤肉,以及一碗濃郁的肉湯。湯中翻滾塊莖,點綴切碎的蔬菜,熱氣騰騰,香氣撲鼻。